许子东：当初藤野先生给鲁迅写字，“小而言之为国家，大而言之为学术”，对不对？这个我们从小接触的，但是我总觉得从这个角度看，我不知道当时史实是怎么样，但我总觉得后来日本人对梅兰芳的这个整个，好像还是太粗暴、太概念化了一点，这个电影的效果，当时真是这样，梅兰芳就真这么回忆呢，还是说还是为了公众的政治正确，一定要这样拍呢？
严歌苓：当时日本人是给了他一点麻烦，但是不是把他带走了，带走了大概挺长时间的，然后去了然后大概还是拘了他一阵子，没有太长时间。
许子东：但是那戏里边的那些场景，就把他关在一个破房子，那些兵那么粗暴的对待他，这个是现在想出来的吗？
窦文涛：不是啊。
严歌苓：但是关键是没人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窦文涛：我今天还看到一个小资料，也就是说当年从香港到上海，好像说是日本日挟持他过去的，也有这么一说。
许子东：那那个人有吗？后来自杀的那个日本人，就是什么很爱京剧的，里边的那个角色，那是你们创造的？
严歌苓：自杀的那个是创作的。当时有个小军曹把他领过去。
窦文涛：这个啊，就是咱要是挑剔的讲啊，确实咱就说这前半段、后半段，也不知道为什么呢，到了这个后半段啊，我的一个感觉啊，就是看出你这导演要干什么了，你知道吗？前半段呢，是觉得完全融入在这个戏味儿当中，到后半段知道，哎，该表现梅兰芳的气节了，那段该表现什么什么了，当然这可能是一种求全责备吧，但是我觉得是不是想要表现的东西太多，最后会弄得有刻意之嫌呢？
严歌苓：其实第二段我自己写来还是觉得挺舒服的。
许子东：你说孟小冬那段。
严歌苓：对，孟小冬和那个，它其实这里面有几个大事件，就是第一是梅兰芳陷入爱情，对吧？然后第二个就是他要到美国去征服美国人去，然后当中还有一个就是孟小冬忽然出来一个自称是孟小冬情人的一个男的，对吧？就在那儿打死了人。
许子东：就是结婚的时候梅兰芳已经有两个太太了，那个时候，是不是？
严歌苓：对，对。
窦文涛：在当时社会情况下。
严歌苓：因为那个时候纳妾也无所谓嘛，是吧？
窦文涛：那这孟小冬她算妾吗？在那个时候来讲？算妾的名分吗？
严歌苓：当时是这样子的，那个齐如山去游说了孟小冬的家里人，就是说那个小冬过去是要做大的，然后呢，孟小冬家里的人也就同意了，就很高兴了，这样的。所以其实我们在写的时候，也有一个就是这两个人你看怎么那么奇怪啊，一个是演须生的，对吧？
许子东：很有戏剧性。
严歌苓：唱须生的人是一个非常，下来是个很像个女学生一样的，很清丽的一个女孩子，很年轻，她的那些照片我们都看起来，就是非常脱俗的一个女孩子。
许子东：真的很漂亮。
严歌苓：也很漂亮。
许子东：就是后来嫁给杜月笙了。
严歌苓：杜月笙一直很迷恋她的，然后那么梅兰芳又是这样一个美男子，是吧？但是他又是唱旦角的，所以这两个人台下就变成了另外一个相反的，那么现在这样的规模，就是你想把这种一点点那种感觉写进去，你一定要给他篇幅，对吧？
窦文涛：对，对。
严歌苓：对吧，就是中国人很善于，中国文化里很善于玩儿这个阴阳的那个，对吧？倒错过来。
窦文涛：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