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东:其实内地,因为齐如山后来去台湾,其实对他的这个影响啊,肯定是不够的,相对来说知名度,你看一般的现在很多人都不太那么,那时候真的以他对文化的贡献来说。但是孙红雷呢,又演的是非常好,所以那个人物呢,真的跟那个历史人物,中间又真的是两回事了。
人家看戏里面这个人物形象呢,你要不牵涉一个历史人物的,这个人物又是他的性格,又是很立体的,尤其是他出了戏院我还听到有人在争,就是说,就是他讲的那个观点,就是说假如你德国占了英国,我莎士比亚还是要演下去,就是瓦格纳。
就是说我就听到有人说,就是说这艺术还是艺术嘛,就是说梅兰芳如果不演,这个是小义,这个民族义是小义,艺术才能大义啊。就是说他把这个观点带出来,把孙红雷这个形象,所以乍一看,也许他后面有点负面,但是你琢磨下去呢,你也不能说他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尤其是如果我们今天再回过头来看马连良当时在满洲唱戏,这个中间怎么来看这些东西,对不对?
窦文涛:你觉得呢?
严歌苓:我觉得这是个人的境界,那么齐如山是这样认为的,齐如山的境界是让他那样认为,他认为梅兰芳是一个神,他是一个精灵,他觉得不合理,要求一个精灵、一个为艺术,他就说你不是为寻常世界生的。
那么梅兰芳老想就是说,我能不能做一个平常人,你让我做一个平常的人吧,对吧?他愿意和民族当中普遍一员一样,来保持他的民族气节,对吧?他来抗战,这就是他的抗战,他宁可把他的艺术生命从此了段,从此牺牲。
窦文涛:对,所以就让人觉得啊,梅兰芳这个人让咱们感慨良多,我就觉得这样一个就是说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到,都要堪称完美的一个人,乃至于民族气节都不能亏,对吧?听说不是有一次吗,就建国后了,坐飞机经过台湾上空,你知道吗?
当时可能飞机是出点事儿,震动,梅兰芳就拉着他身边孩子的手,跟身边人说,说这下我就殉了,你用的这个词儿,殉国的殉,你说他心里这个东西啊。但是他又是一个那么醉心于艺术的人,你说在他心里,做人和艺术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严歌苓:我觉得我读了他的那个自述,然后我就觉得吧,这个真是一个从来不会,就是因为他的这种头衔和他那种加给他的那种京剧之王的这么一个冠冕,他会失去他的平常心,他的自我从来没有扬的那么大,就是说我们讲的那个自我膨胀的不行,对吧?
窦文涛:自我膨胀,嗯。你说这个一个京剧名角,就是梅兰芳照咱的话说,也没受过什么系统教育,对吧?那么齐如山跟他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呢?
严歌苓:他们俩就是一个编剧一个演员。齐如山当然了,他从西方回去,他知道这个销售的这个重要,所以他对梅兰芳的宣传,他把西方的那套也拿进来了,这种宣传啊什么的。
许子东:兼代Agent,兼代代理人。
严歌苓:对,代理人。
许子东:兼代编剧。
严歌苓:Manager,那样的。
窦文涛:那这个在艺术上呢?
严歌苓:他是一个策划,他给通盘的策划梅兰芳,所以把京剧从那个最开始的那种光是听,对吧?过去叫听戏,所以在茶馆里你可以背对着台坐都可以,你就耳朵听就行了,一听,听到哪儿好,“啪”一拍桌子,对吧?
齐如山就让他变成了一个就是从形体到内心都要表现,就是说你是必须要看的,所以梅兰芳的这个表演呢,是我觉得因为后来打分嘛,给四大名旦打分,他的分数就是最高的,表演最好、嗓子最好,对吧?就是说这个,就不同了,就是他把西方的那种表演,内心体验给放进来了。
窦文涛:哎呦,看来还是得身后有人呢。现在你看像我那发型师就说呀,说这个看梅兰芳这个电影,也很多人都这么讲,说是前边儿那节,就是黎明、章子怡出场之前好,说那个味儿正,那个味儿足。但是后边一节呢,他就觉得差一些。
许子东:为什么找黎明呢?
严歌苓:为什么找黎明。
许子东:票房的原因?
严歌苓:也不是,最开始有几个那个候选人,然后好像我记得凯歌他把黎明扮好了妆以后,黎明也是一个,当时也是一个。然后他就来了以后呢,扮上了,扮上了又照了相,然后凯歌说你看这是谁?我一看我说,呦,这是谁啊?挺漂亮的,他说你看是不是把你惊着了吧,他说也把我惊着了,就是说很漂亮,扮相很漂亮,他扮成女装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