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对，只要自圆其说了，真舒服，真享受。

窦文涛：是吗？他有一种满足感。

王蒙：他有一种满足感。

窦文涛：建构了一个世界。

王蒙：建构了一个精神世界。

窦文涛：我的天啊。

查建英：就是这个大师互相相视一笑，什么拈花而笑那种意境是最高的。

王蒙：为什么我们现在回到最早最早，我们谈起这个话题来？说印度人对这个现代化就不像中国人那么急，我和他们哲学多有关系，他一看还没怎么现代化，我有哲学。

窦文涛：对。

王蒙：中国人办什么事相对急一点，就连外国人跟我说，说得我直不好意思。他说这个机场就是办理登记手续的时候，最不耐心的就是中国人，就是他不得不排队，他排在后边，他一会儿脖子往这边看，一会儿脖子往那边看看。他前边的人都感觉到烦，说这个人你给我施加压力，是不是。你怎么就不允许我在这儿选个座呢，是不是？

窦文涛：咱们就是急吗？

查建英：从这点上讲，但是他印度人又有一个优越感，觉得你们物质文明是比我们发达，但是我们精神文明比你们高尚。

王蒙：当年咱们鸦片战争以后，咱们中国人就是守这个阵地，我们精神文明最好。

查建英：对，我们抵抗了好久了。

王蒙：一直到梁漱溟时期，一直到梁漱溟也是这样，我们还是得靠我们的精神文明，辜鸿铭也是这样，我们的精神文明最好。为什么呢？我家里头三个一代的，能和平共处，你们这儿刚是三人一搞恋爱，就开始决斗了，你看谁的精神文明好。

窦文涛：对，咱们从形而下说上形而上，但是说形而上也有点关系，你比如我听到过一些论调，比如说说这个中国，现在为什么出现一些食品里都能放毒这样的事情呢？说因为头上没有神灵，就是说缺乏这种宗教意识，说你要是信了宗教呢？你恐怕至少你不会干那么下贱的事情。

但这个又有人跟我讲，说你看美国，美国选奥巴马，说这是一帮头上三尺有神灵的人，他跟他的信仰很有关系。比如说上帝面前发誓，他不说假话。

查建英：对。

窦文涛：这个比较，您怎么看？

王蒙：我觉得这个，实际上就是我们现在经常说的一个话题，核心价值。你要是有一个核心价值，不管你这个核心价值是用什么方式来表现出来，你说如果说中国人过去没有这种信仰也不见得，中国有这个信仰，就是说你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了坏事一定有报应，他不一定说非得你是佛教，或者是道教，或者是基督教，或者是伊斯兰教。你不管什么教，我不能做坏事，我做了坏事，这个坏事最后会落到我的身上，所以我们现在整天讲这个核心价值，但是核心价值，必须在人的内心里能建立起来。

查建英：对。

王蒙：但是另一方面，它这个东西还受什么腐化，互相包庇。但是另一面，光相信这个道德和价值，显然也是不合理的，要有法制。说认真，中国最不应该不认真的就是法制。沾到法制的问题，你必须认真。如果你法制再不认真，这国家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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