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家和普通人一样 不是不吃人间烟火才能成功
丘成桐: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不停的有失败的时候,假如不失败的话,就不可能完成这个,就不用五年就可以完成了。任何一个问题在没有解决以前都是失败的。因为这个数学是一个,不是个模糊的一个概念,对就对了,不对就不对。那我们到了最后的一秒钟,都还不晓得对不对,等到最后一秒钟完成以后才晓得它全部对的。所以这几年的工夫当然有很多挫折感和失败感,可是我不觉得这个对我有任何影响,因为我晓得,我始终会解决它的。
许戈辉:那么我特别想知道,就是在一段很长时间的研究过程中,您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因为我们所听说的一些数学家,可能是废寝忘食的,甚至是不近人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
丘成桐:我坦白跟你讲,照我的看法,很多数学家很造作,根本不是真的是这样的,他造成这个样子,让人家觉得他很了不起。我们实事求是,要去解决个问题就解决它,变成个冥思的样子,好像是很神秘的感觉,我也不能够讲自欺欺人,我觉得是有点造作了,没有这个必要要表现成这个样子。我们跟普通人一样,我们能够真的花工夫,也是能够成功,不一定要表示不吃人间烟火才能够成功。我们就是要解决个问题,就好像一个普通的人要解决问题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分别。
微分几何学大师丘成桐
1979年,应华罗庚邀请,30岁的丘成桐第一次回到祖国。从此,让中国成为数学强国——成为了他最大的梦想。此后二十多年,丘成桐频繁回到中国讲学,并先后在两岸三地创建了4个数学中心。而对于近些年,国内教育和研究领域出现的弊端,丘成桐更是直言不讳。
许戈辉:对于国内大学现在的制度以及大学里边存在的一些现象,您曾经有过不少言论,然后在社会上也引起了争议。我收集了一下您曾经说过的一些话,首先我先求证一下,这些话是不是您的原话,因为现在有的时候,这个媒体一转载就会出误差了。像中国很多高校唯利是图,就是看钱,看经费,真的研究成果从来不在乎,这个是您说过的吗?
丘成桐:基本上不是这么讲,基本上是讲,一个高校对看成果看得很重视。举个例子来讲,一个教授,他假如一年内不出多少篇文章,他在学校里面的地位跟前途就很冷淡了。我们一般来讲做研究的大学,好像哈佛大学也好,普林斯顿大学也好,我们的眼界看得远一点,我们看要解决重要的问题,有意义的问题,我们看这个看得比较重要一点,不单是要为了发表论文、来写论文。那假如我做卡拉比猜想,我要花五年才能够做得成功,那这当中,假如我在中国的大学,就会受到很大的歧视,因为我没有写得很好的文章,他们看不起。所以中国的大学的架构,对一个有深度发展学问的学者不是很好的。
许戈辉:然后,说用金钱名利来引诱人的事情做多了,名教授也好,院士也好,也都不觉得羞耻?
丘成桐:我想我不是这么讲法,现在是这样子,有个事情是院士兼职兼得很厉害,就是院士往往不止一个位置,有好几个位置,这一点我是不赞同的。在国外,譬如来讲我是哈佛大学的教授,假如我在哈佛做教授又跑去伯克利做教授,同一个时间做,拿两边的薪水,这基本上是不合法的,他会炒我鱿鱼,将我解雇的。
许戈辉:但毕竟中国的国情和美国的国情,有很大的差距。
丘成桐:我觉得这个不应当用国情来解释,不应当拿的钱就不应当拿。这个院士也好,名教授也好,你两边兼职的话,对本人,就是院士或者名教授本人也好,对学校来讲都不是好事,因为他不晓得在什么地方是他的家,是他应当负责任的地方,我们做个教授要负责任的,我在哈佛教书,我对我的学生要负责任,对我们的Department(学部)要负责任,这个是一个负责任的问题,不是国情的问题。
近几年,针对国内学术界出现的严重腐败现象,丘成桐不断发出尖锐批评。
从2005年8月,他在《北京科技报》上大声疾呼:如果不重视学风建设,中国科技至少后退二十年;到2006年,两次接受《南方人物周刊》专访,炮轰中国高校教育;丘成桐被一次次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许戈辉:如果要是北大或者清华请您回来任教,您会回来吗?
丘成桐:我回来可以,可是假如因此我的研究完全,或者不要讲完全,我现在做的研究,因此只能够做现在研究的20%,对我来讲值不值得,同时对中国来讲又值不值得。对我来讲,薪水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我事实上我也足够用。这个问题是我有没有能力在现在这个整个架构上,能不能够带领一队团队,能够做成一个世界第一流的水平的环境,政府能不能提供,照我的看法政府没有能力提供这个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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