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是一种资源 重庆棒棒们的“疯狂”
2008年04月17日 16:05凤凰网专稿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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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城重庆的大街小巷,人们总是能看到这样一群很特殊的人,他们靠着一根扁担,一双肩膀,一把子力气谋生。有人叫他们挑夫,有人叫他们苦力。不过更多的当地人还是亲切地叫他们棒棒。棒棒产生是源于重庆的一种很特殊的地形,因为整个城市是依山而建,爬坡儿上坎儿的地方非常多,搬运起东西来就特别地难,大到家具电器,小到一篮子菜,几斤米。如果搬不动的话,只要叫一声棒棒,肯定会有人应声而至。据说这个群体至少也有20万人,棒棒多半是来自农村,他们的生活艰苦而单调,他们朴素的衣着,他们黝黑的脸膛,以及他们肩头那根儿磨得已经锃光瓦亮的棒子,都和这个光鲜繁华的城市构成了强烈的反差,又达成了某种特定的默契。就在这群特殊的谋生者当中,有这么几位不太合群的棒棒。说得好听点,有人叫他们奇人,说的难听点,有人说他们是疯子。因为他们在扛起棒棒的同时,还当上了画家、歌手、模特,甚至影帝。也走在重庆沟沟坎坎,高低起伏的街道当中,如今他们这几位也算是山城的一道风景。

他们大部分的感觉上还是非常不错的,主要想表现的具有自己的风格。刚刚我们看到的这两位,长头发,很有艺术气质的那一位叫田庆华,爱唱歌的这一位叫黄金伟,这两位可都是棒棒军当中的名人了。除了手里的那一根棒棒,他们还各自有着一件宝贝,一个是吉他,另外一个是画笔。黄金伟除了喜欢给街坊邻里唱他自己创作的歌曲之外,他还经常在文化广场的车船码头开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唱会。据说,他的目标是冲击春晚,他的梦想是给奥运写歌。而田庆华,最近他不仅在四川美术学院开办了画展,他创作的四幅油画,还被专门送到了北京,成了一个艺术展上的主角。这两位的所作所为在很多人看起来不可思议。所以有人送他们二位这样一个绰号“疯狂的棒棒”。

田庆华在重庆黄桷坪的,这间出租房里住了快二十年了。二十年前,他在家乡靠种地养猪为生,尽管每天起早贪黑,但日子依然艰难。开运动会买双运动鞋都买不起,都得给人家去借,买本字典都买不起来,也是得给别人去借,就是穷到那种程度。

心有力而力不从心就是那种,想到又做不到没有办法的,只有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给我们是这样一种感觉。1988年三十二岁的田庆华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看着两个孩子过年穿不上新衣服,开学买不起一本字典,是完全出于无奈,他决定进城寻找出路。

这一年春节过后,田庆华怀揣三十块钱来到重庆做起了棒棒。由于没有稳定的收入,老田时常居无定所,有时甚至流落街头。

不需要文化,每个月还有一百多块钱的报酬,招聘广告立刻吸引了老田的注意。老田不知道什么是模特,但他心里有一本账算得很清楚,当一个月的模特,要比养八个月的猪还要划算得多。考虑到可观的经济收入,老田最终决定应该按照教授们所说的那样,去为艺术献身。

老田:第一堂课一跨进教室后,走进教室之后我一看,全部是一些大学生,都是一二十岁的男男女女在一起。当时头脑是一片空白,啥子都不晓得,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等于完全是空白的,那个老师就说,我们这个是受法律保护的,你放心好了,不是违法的事情,而且我们学生和老师都是非常非常地尊重你的。我整整脱了十多二十分钟,才把衣服脱下来,老师和学生都等的不耐烦了。

一个月后老田拿着当模特挣来的二百元钱数了又数,这可是自进城打工以来最可观的一笔收入。

这一年春节回家,看着丈夫带回来的钱多了许多,妻子不禁产生了怀疑。

老田在城里做模特的事一直瞒着妻子,他觉得在外人面前脱光衣服这件事,不仅和妻子难以启齿,就连和最要好的同乡伙伴们也不能提起。其实很长一段时间,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城里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职业,让他无比崇敬的那些文化人,又为什么偏偏要画一个光着身子的人。难言和困惑就这么一直伴随着老田。除了做模特,课余时间老田依然还是靠拉棒棒贴补家用,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但不久之后,在一起拉棒棒的同乡们还是知道了老田这份收入颇丰的第二职业。

想到自己的孩子们未来,老田苦苦支撑,这一撑就是十几年。2005年,田庆华的儿子考上了重庆的一所大学,同在一个城市,儿子也渐渐对父亲的工作有了一些了解。而且他同学问他,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回答,说出来又怕别人瞧不起。

尽管这两个职业在老田看起来他都觉得是有点卑微,会受到别人的冷眼,可毕竟还是养活了他的一大家子人。所以田庆华还是依然做着他的模特,课余时间也依然还是扛着他的扁担,不过细心的人们发现,干了十几年棒棒和模特的老田,渐渐地就发生了一些变化。首先,他的头发越留越长了,而且他的手里除了一根棒棒之外,还多了一个速写本,拉棒棒空闲的时候,他就蹲在街边写写画画,在美院门口,他的这个举动还时常吸引路人好奇的目光。三年前,老田还居然花了1700块钱买了个数码相机,说是用来专门拍摄画画用的素材,在城市里打工十几年,老田当过清洁工,当过保安,拉过棒棒,做过模特,而这一回他说,他真的要实现自己的梦想,那就是成为一名画家。
     
田庆华梦想着改变,为了自己也为了一双儿女,渐渐地老田发现,画框里他竟然能找到一份难得的平静。

二○○三年冬天,就在田庆华追求着梦想,一心想当个画家的时候,在城市里打拼了十几年的黄金伟却突然回到了老家涪陵,这一次回到家乡,人们发现他言语含混精神恍惚,有人说黄金伟疯了,也有人说黄金伟得了花痴,说他原本就是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一九九三年黄金伟初中毕业后,怀着对城市生活的向往,进城当上了一名棒棒,一次偶然的机会,通过当地广播电台的交友热线,他认识了一位城市里的姑娘。

在重庆解放碑广场,姑娘自我介绍说家住重庆,是某医科大学二年级在校学生。

两年后,女友大学毕业,她向黄金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要成立家庭的话,要改变一下,她说,我支不支持她读研究生,我说我支持,我说我会继续当棒棒,让她读研究生,我把书读了出来,她说你就不用这么苦这么累,等她有了很好的收入的时候,她给我提出来结婚的事。

女友的设想让黄金伟再一次感受到了温暖,更燃起了他对新生活的希望。

沉醉在爱情中的黄金伟每每想到未来,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为了多给女友一些经济上的支持,他靠着一把子力气,每天比别人扛得更多,跑得更快。几年间,无论刮风下雨,在码头货厂,人们总是能见到黄金伟的身影。考虑到棒棒和研究生,身份上毕竟还是有差别,黄金伟也曾想过要改变自己,所以为了提高自己的文化素质,他还特别利用空闲时间到培训班去学过音乐知识。这一晃就是八年,八年间黄金伟的种种努力都只是想留住女友,在他身边的爱,他还曾经专门为女友写了四首歌,不过就在他唱着你我相爱天地喝彩的时候,却传来了一个让他如五雷轰顶的消息,女友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今年三十三岁的黄金伟,是涪陵区丛林乡五社的农民,他只读过初中,没受过正式音乐训练。仅仅是凭着自己对音乐的那种灵感,用自己很独特的方式,把感觉最好的音调用数字标注了下来。进城15年,他写出了24首歌曲,其中有当棒棒的酸甜苦辣,也有更多的还是关于那场爱情的疯狂。失恋之后黄金伟说,他更喜欢音乐了,他觉得音乐让他解脱,是音乐给了他生存下去的力量。黄金伟还一度想当一名真正的歌手,他希望有机会向前女友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2007年,他报名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得知黄金伟的棒棒身份后,主办方给了他一个特殊的待遇。

带着失恋和进军歌坛失意的双重沮丧,黄金伟回到了家乡涪陵。想到十年间,自己就像是画了一个徒劳的圈,又回到了起点。

田庆华和黄金伟在重庆做棒棒,都有二十年的时间,他们熟悉了这个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似乎已经喜欢上了这五彩缤纷的都市生活。但同样这许多年居无定所,没有稳定的收入,也让他们始终觉得这城市的繁华,终究还是不属于自己,偶尔特别疲惫,特别灰心的时候,他们也曾经想到要回老家去,回到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里去,可是分别了那么多年了,其实故乡也让他们觉得有点陌生。所以最终他们二人也都还是选择拿起手里的棒棒,在乡村和都市的夹缝里,继续打拼自己的位置,田庆华回到他的小屋里,还是会坚持画他的画。黄金伟还是会写他的歌,还是继续在唱。在黄金伟略显忧伤的歌声当中,在老田那略显笨拙的画笔之下,似乎都还是充满了他们对未来的那一份希望。

《冷暖人生》节目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

首播:周二21:50

重播:周三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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