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富争议杀人案-是预谋还是绝望解脱
2008年04月10日 15:14南都周刊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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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报道中的杀妹案

4个月后,惨案发生,廖家的故事终于成了成都媒体圈“新闻热点”。

面对记者,廖家父母强调说,“不要说姐姐是对还是错,她真的是被逼得没得办法了。”在廖家看来,照顾精神病患者是一个家庭所无法承受的“任务”,姐姐杀妹妹是绝境中最后之举。

于是,父母因为“不能同时失去两个女儿”,找邻居签名“帮助”。被患者打闹骚扰过的200多名邻居踊跃签名,他们证明姐姐是一个乖孩子,要求轻判姐姐。父母又要求给姐姐做精神鉴定。结论是,姐姐有“轻度抑郁症”。

从起诉到判决,每一次庭审,彭州市人民法院门口都停着三四辆电视台的采访车,听审席上记者的数目远远超过了廖家亲戚。

《含泪捂死妹妹,200居民为姐姐求情》、《姐姐杀死妹妹亲人当庭跪求轻判》、《网上调查:近七成人支持法院判决》……从标题到内文,这些文章都对廖家给予了无限同情,“觉得婷婷才是这个家庭最大的受害者。”为抓人眼球,甚至有媒体在法院判决当天,请来了资深刑事律师王万琼,对婷婷的量刑进行详细预测,“我认为5年左右是比较合理的,不排除判处3年并缓期执行的情况。”

就在媒体以轻佻的口气报道“含泪捂杀妹妹不应该”的时候,被关押了半年的姐姐婷婷,站在法庭上,依旧是“不后悔”,依旧说“与其让妹妹这么痛苦地活在世上,不如帮她解脱,也帮全家人解脱”。虽然,她在看守所内给父母写的一封信中说,自己经常梦见妹妹找她“报仇”。

在父母表示放弃刑事追究跪求轻判、市民落泪签字、媒体合力“救人”的情境下,一审法院作出了“判三缓五”的轻判。面对这个结果,一家人“喜极而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媒体语言),且向法官叩头“感谢”。

但随着3月6日彭州市检察院抗诉书的下达,本想回归平静的廖家再次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廖智勇口袋里,揣着超过30家媒体的名片。他开始挑选,婉拒一些没听说过的媒体的采访要求。“这事再闹大,对婷婷压力也大。”

婷婷生日当天下午,一个男记者几乎和廖智勇吵起来,“你一定要让婷婷出来面对媒体,这样我们才能帮她呼吁维持原判。”廖父以婷婷不适合面对生人为由拒绝。该记者转而游说在场同行,“我们一起出钱,帮婷婷摆生日酒,她一定会出来的。”

随后几天,几家媒体主动为廖家出谋划策,为他们找来了免费律师,载着他们到省妇联递交请愿书。妇联的保安看着由7辆采访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进来,一下子慌了手脚。

576个签名中的理所当然

3月7日下午,廖氏夫妻坐在店前一言不发,上门维修电器的客人都被爱理不理地打发了。廖智勇用手托着下巴,大腿上放了一份当天的《成都商报》,上面刊发了署名何三畏的评论文章——《含泪捂死患病妹妹案中的价值迷思》,质疑在此案中精神病人的生命价值低于正常人的生命价值。

廖智勇的屁股猛地离开长凳,顺势拿起摩托车钥匙。“你要去干啥子?”“我要到报社去找何三畏说说,我出钱让他去住两个月精神病院,看他还说不说我们婷婷判轻了。”

“事情没得完,你何必这样?”王素珍说着眼眶就红了。这是案发后,他们第一次在当地报纸上读到对“杀妹事件”如此尖锐的批评。《华西都市报》曾因为刊发了法律界人士“判轻了”的质疑,遭到廖家的抵触。随后,他们的记者只好打着其他报社的名号进行采访。

对于廖家来说,这无疑是另一场漫长的折磨。“前几天好不容易哄着婷婷去华西医院心理卫生中心检查,开了抗抑郁药。”廖智勇说,婷婷自从知道自己即将再次走上审判席后,停止服用药物,整夜发呆。“她本来就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妹妹,现在又担心对不起家里。老天是不是要夺走我两个女儿才甘心?”

第二天一早,廖智勇在大院的铁闸前挂出用黑色大字写的“请愿书”,将挂历纸粘成长长一卷,收集附近的街坊邻居签名,表达对抗诉的不满。短短一天内,收集了576个签名和手印。

576个签名,都是为婷婷求情的人,大院里没有了嘲笑的声音,廖家门口每天都挤满了前来慰问的邻居。

与此同时,网络、论坛上也展开了一场“婷婷保卫战”。

根据网上的调查,超过70%的网友认为婷婷杀人情有可原。

天涯论坛里,网友“冷香暗渡”指出了“杀死一人,幸福全家”的观点——“‘绝大多数人’所代表的民意,则通过媒体平台被放大、被强化。最终,一个并非精神病人的凶手(仅仅是心理抑郁)的故意杀人行为,获得了法律的认可。”

帖子被迅速顶上了天涯头条,在长达10页的讨论中,无数人抛出身边有精神病人的痛苦经历批评“冷香暗渡”及其支持者的“无情”。天涯网友“无德之人”也在承受一个精神病患者家属的痛苦,生活负担沉重之余是内心的折磨。他跟帖问:精神病患者的家庭出路在哪里?如果本应承当救助的政府部门能挺身而出,婷婷杀妹妹的悲剧也就可能不会发生。

在廖家,这些争论的焦点都是被过滤掉的信息,而沉默的民政部门依旧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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