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卫视记者胡玲作客凤凰网 讲述灾区亲历
2008年06月19日 15:30凤凰网专稿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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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让人和人的距离更近 四川人的达观和坚韧让人敬佩

记者胡玲:大家都说这场地震让我们心变着特别柔软,头一个礼拜忙着报道。第二次去的时候,我觉得比第一次脆弱很多,第一次你没有时间顾上哭,第二次任何一个事情都觉得受不了,大家很容易亲近在一起,一路碰到很多灾民,尽量把自己步伐放慢,他们怎么经历地震,怎么重建生活。每一个人说起来都是故事,我觉得四川人给人特别深的印象,他们面对大灾难的时候,他们的自救意识,他们的豁达,特有的幽默把这些东西化解出来了。

李鸣:一场灾难让在灾区的人,或者灾区之外的人对生活又有重新的认识。我有朋友回到灾区,见到很多人,都跟他说,经过这场地震,还有什么事算大事。以后没有什么事让我觉得太过执着,人们变着达官或者包容。这是地震当中建立起来的东西,人和人的距离更近。

记者胡玲:第二次去的时候,乡长说你一定要在这里吃个饭。一路上都是山体滑坡,有的时候走,都看到对面山上滚石头,不敢走夜路,我说不行不敢走夜路。第三次我想一定在陈家坝好好住住,晚上他们怎么搭账篷,小孩怎么上学,所有问题才特别明白。路两边是解放军在洗漱,我们跟他们一块刷牙、洗脸。你想隔了一个断桥,那边是防疫区,当时觉得在这个防疫区不要吃东西,到后来已经顾忌不到了,灾民都是这样。比如苍蝇,大家觉得已经很正常,生活已经简单到那种程度,每天捧一大碗饭,很多人都吃不上饭,觉得自己很奢侈了。。当时,我们住的账篷不停漏水,我真的吓坏了,没有见这么大的暴雨,你没有办法想,没有住上军用账篷的老乡,他们怎么办。到第二天,觉得这个事情真的很大,当时做了最坏的打算。再去见老乡,他就跟没事一样。这点雨算什么,大地震都经历过来了。

李鸣:本来他们是灾民,但是在那个时候,事实上他们在帮助你。

记者胡玲:他们说,没有事。我们听到两个词很多,一个“娃娃机”,就是挖掘机。无论救援、开路都需要这个东西,听的最多词就是“娃娃机”,四川话。你害怕到那种程度,但是这些灾民,账篷雨水可能到膝盖,他们觉得相比之前大地震算不了什么,你觉得很敬佩他们。另外一个词“瓮在里头”,因为陈家坝都是山体滑坡,都埋在下面。所有人说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生活。包括采访到60多岁老太太,我的儿子、儿媳、两个孙子都瓮在里头,就剩我跟老伴,我还能打工,不能光靠政府救援,我现在还能打工,能动。挖出一点值钱的东西我到新疆打工,我老公到工地做什么事情,我们还要活下去。

为看父母最后一眼的姐妹 勇救老师的学生 那些让人落泪的画面

李鸣:刚才说到达官,现在就是坚韧。只有这种力量才能让灾区一点点重建起来。我们不想把他们叫灾民,我觉得有那样达官和坚韧的人,其实不是灾民,是遇到困难的人。我记的你描述罗建故事里边,你曾经提到有一对姐妹。是姐妹俩,看到你拍他们的照片,父母亲都埋进去。

记者胡玲:如果单独把那段话拿出来,谢谢解放军。为什么说这个话?一旦放到那个场景,其实我们从灾区回来,听到太多故事,有好故事,也有不好的故事。我一直跟大家说,你在大灾难的时候,每一个人做出不同的反映,我觉得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觉得我这段时间去灾区,我所能见到的东西,对我来讲比较好的,都是积极的。我们看到海军陆战队,唐山救援队,他们尽一切可能性进行救援,对灾民也是最大的安慰。因为到后面,像罗建、像那对姐妹,最大希望就是看到遗体。

李鸣:你描述那对姐妹故事的时候,她们坐在废墟旁边,父母遗体被挖出来,本来准备运走了,姐妹俩再跟着,说能不能再见父母一面。当时解放军同意了,最后一看,一打开裹尸袋姐姐昏过去。我们可以想到那种惨状,为什么一定要见尸体?眼睛留下对父母的最后记忆,可能也是慰藉,可能很多年想起来,我见到父母亲最后一眼。解放军抬父母遗体很走远,突然姐姐醒过来,跪下来说谢谢你们,让我看到爸妈最后一面。看到你文字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脆弱。

记者胡玲:我觉得实际这次,整个四川的小孩,让我觉得好敬佩他们,他们在地震当中发挥了他们的小宇宙,我真的没有想到。包括我们去陈家坝乡,他们那的初中是最好的初中,有一个最好的班初中四班,所有尖子学生挑出来。为了有非常宁静的环境,安排教学楼乡政府比较老的办公楼,那个地方有花有草特别安静,为了顺利升到高中,主教学楼没有垮塌,他们所在的楼完全垮塌了。没有受伤的人只是5个,死了41人。有一个叫马艺军的小孩,他在那个地方跟你描述,他是男孩跑的很快。他跑出来就跟老师一块救人,当时跟他一块跑出来有一个姓母的老师,冲出去救人,他看到母老师整个腰被压断,他就一直在母老师身边,一直安慰母老师,母老师嘴巴里都是灰,他就把嘴巴扒开,把灰擦擦,让母老师坚强,实在不行了,还给老师做人工呼吸,直到老师在他面前死去。

当时班上有结拜的兄弟,说赚了钱之后盖大楼,完全是初中小男孩,三个兄弟只有一个出来,我结拜兄弟都死在里边,我活着有什么意义,你觉得不是跟小孩对话。包括我们后来找到杨乡长的女儿,在北川中学自己爬出来。她在高二三班读书,死了20多个人,同时被埋的有特别好的同学张欢,张欢地震前一个礼拜,最大的心愿是她好好学习,她说我已经准备好好学习,但是她没有出来。当时听她们描述,我真的觉得,这些小孩好让我敬佩。而且那天晚上我跟杨乡长的女儿杨荣住在一起,他说地震之后从来没有睡到床上,特别晚了凌晨一两点,她用我的电脑上网,在查同学的QQ号,所有都是死在里头的同学。当时突然觉得这些东西活生生在你眼前,没有办法说怎么安慰这个女孩。

李鸣:类似这样的孩子,采访过程当中你应该见了不少。包括到绵阳九州体育馆的时候,你拍到一个三岁的小女孩。

记者胡玲:她能够用那样的语气表达出来,她的老师、同学都死了。

李鸣:等到她长大的时候,如果这一幕留在她心里,可能会带来一种感觉。

记者胡玲:当时我们拍端午节,这种节日又得把原来所有东西翻出来,当时看到这个小女孩,她特别开心,所有情绪全部被她打动了。在拍小女孩之前,有一对年轻夫妇看那个小女孩。我问他们是谁,那对年轻的夫妇孩子也被埋在里边,那个时候大家看到她,所有人都会看到希望。

李鸣:我对你拍的小女孩照片印象很深,包括看到她故事的时候,知道你去哪一天刚好端午节。可能很难得在灾区过一个节日,当时人们怎么过这个节的?

记者胡玲:实际当时端午节,我们知道很多灾民安置点都发粽子,包括九州体育馆我们去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领了一袋粽子,一个鸡蛋希望过一个端午节。我们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点,大部分灾民休息,当时看到唯一吃粽子的老太太,问她怎么样。中午所有破碎的家庭,大家组成一个小圈子,一起过节,又把伤心事说起来,现场没有一个人把饭吃饱,那个粽子到那时候虽然很香甜,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办法咽下去。我聊其他话题,她说这个粽子真的好吃,跟之前吃的粽子不一样。老太太说我活到60多岁,都没有吃到这么好的粽子。

李鸣:如果没有地震的话,一定很平静的过着自己幸福的生活,可能这场地震把这些打碎了。比如我看你在博客里边,换了自己的头像,是一张戴口罩,穿着防化服的照片,当时还看到一张照片很震撼,钟楼里指向地震发生那一刻的时钟,已经成为汉旺镇最标志的建筑。

记者胡玲:因为钟楼在地震发生那一刻停止了,钟楼往里所有废墟的地方,计划建地震博物馆,是对所有没有经历地震的人的惊醒。对经历过地震的人,甚至亲人被埋在里边的,也是一个安慰。

李鸣:我听很多朋友都提到那个钟。自己定格那个地方,也是人们记忆定格的时刻。后来我看,陆续我们走过救援的阶段,慢慢进入防疫,防疫越重要的阶段。后来看到你的照片,穿着防化服,包括到最后全副武装。整个前方的部队,做防疫情况怎么样?

记者胡玲:救援之后很快转入防疫。从人员的消毒,上升到整个封闭式的防化,级别很迅速的提升上来。包括第二次上去的时候,二炮防化团装备的战备的装备。现场还有活的猪没有转移出来。像猪、像鸡活下来,证明这个地方没有疫情。我也穿他们的防化服试了一下,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呼吸,因为他们听不到我声音,我示意我呼吸不了,通过碳的呼吸。走了几步根本没有办法迈步,他们穿这个东西,还要作业。从我穿到脱,可能就五分钟时间,整个衣服都湿了。解放军真的很敬佩他们,在不同阶段大家都在尽最大的努力,不同的救援都会有一些足和不足的地方。从整个防化来看,看到都是很积极的救援,我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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