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生误入传销组织丧命异乡 其室友称把腿打折竟是逃生希望

窦文涛：所以你看现在死了人了，出了事了。

李菁：两天查抄多少个。

窦文涛：而且还什么，一个叫什么蝶贝蕾这么一个著名组织，说这个组织在2006年的时候就被破获过，然后说当时涉及到上百亿的钱，几十万人，但是为什么它还存在？

李菁：他们说其实这是一个化妆品公司，但实际上这个传销组织我也不太懂，但是他就说，你卖什么不重要，你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品牌，也可以很差，只要有那么一个东西把你控制住，你坚信你卖它，你能挣钱。

窦文涛：你给关进去之后，你自己得想办法弄到2900，先买一套化妆品，这化妆品是个空的，没有的，也不必有。

李菁：虚拟的。

窦文涛：根本也不必有。

潘采夫：化妆品传销和健康器材传销是比较传统的早期的传销形式，这个我妈她也参加过，我妈月收入四百的时候，就花一千七买摇摆器，你躺在上面，像鱼一样被摇半个小时，说为什么鱼不得癌症？不得颈椎病，因为它一直在游，所以这个原理，让你买一台机器，我妈就把我七大姑、八大姨、舅舅什么的，全给买了，到后来她进入互联网化传销的时候，就到了点击网页广告，后来我爸买宇宙通，这个是点击网络广告的，他老家人也被骗了。

李菁：点击多少次挣多少钱。

潘采夫：点一次二分，一分的。

李菁：挣到钱了吗？

潘采夫：挣了几十块钱，但投进去很多钱，因为点点点，天天一直点，我爸懒人，不会弄这个，第二阶段基本上互联网这一块，到现在更复杂了，现在什么融资，一块创业，一块理财，这个化妆品，什么蝶贝蕾那个，基本上有点像邪教，被干了之后，化妆品实体不存在了，但是这种作恶模式是存在的。

窦文涛：我的天。

潘采夫：这种模式存在，它就像一个地下教会我认为，它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窦文涛：现在还有一个矛头是指向boss直聘平台，拿到融资了据说，拿很多钱融资，这一查发现，其实不是它这一个直聘平台的问题，这就涉及到网站，所谓平台主体责任，你反正提供个平台，他吹嘘就是说不用经过中间环节，你找工作的，可以直接和要人的，你们两家碰，但是问题在于你怎么知道这个登招聘信息的，他不是骗子？我看了一下，法律有灰色地带，执法有灰色地带，认证有灰色地带，就是说按说你有责任，平台，对你发布信息，但是实际上据说不光它这个平台，所有的这个行业都难以做到真的我能核实、核准你的招聘信息。

潘采夫：这就是属于平台治理责任这一块，这一块包括我们平台也是，各种各样的，这是一个大课题，因为监管部门一直也在做这块的，到底是平台应该承担全部责任，还是说有一个事后惩戒责任，还是说这个审核责任是应该有关部门来完成的，我认为它的这些平台，应该是会要求那些公司把资质给它，但那些公司资质合法的。

窦文涛：你说这个，我看了事情我觉得挺震惊在哪？我真觉得，我永远觉得，对社会了解太少，社会现实当中有这么一些黑暗的角落，你看我觉得传销这个事的认识，一开始跟老潘说的一样，这么多年来听传销这事，我以为原来不就是忽悠会、老鼠会，大家在这讲一些催眠术什么的，话术、演讲术，就把这帮人忽悠起来骗钱，我以为是这么个组织，但是我现在发现它实际很血腥，甚至它有暴力，而且真的是像李菁刚才讲的一样，就是说找着组织，我现在真的是慎得慌，你看这么一群人，竟然在这么一个怎么说，光天化日之下，你想不到有些出租屋里，他存在着一些自组织，这种小组织，这种小组织的统治方式，你也觉得很有意思，第一，他有没有类似于思想控制之类的东西，绝对是有。

李菁：肯定是有的。

窦文涛：这思想控制，第二它形成某种秩序，第三它形成了某种礼仪，某种纪律，比方说连吃饭都有规矩，而且你甚至还注意到，不准说脏字，你记得吗，他们拿着什么话代替脏字，就比如说，假如说杯子代表脏字的话，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想骂他，就是说我杯子潘采夫，挺文明，你知道吗，不是脏字。

李菁：行有行规。

窦文涛：而且摆一桌吃饭，大家往那一坐，导在正中心的位置，就是说班主任在正中心，班主任旁边可能坐着大杠、小杠，然后大家先导，导先吃第一口，导吃了，说大家吃吧，这样就开始吃，你整个，而且吃完之后，抢着洗碗，可是这一套行为模式，它不仅是思想控制，它还有一个如果思想控制不行，咱就来暴力控制，打的你也得遵从这一套法则。

潘采夫：是。

窦文涛：我就觉得这个东西。

潘采夫：仪式也是思想控制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你在不断重复仪式过程中，你的思想会被同化，这个是教科书般，我觉得这是搞传销这些坏蛋，天然这种小恶霸，小邪人，他就懂怎么洗脑，这种模式他如果赚钱是一个方式，他干别的事，要组成一个邪恶组织，他一定是可以做成的。

李菁：其实我还一直还真的有一个疑问，就是说你看我们看到都是特别悲惨这些等于是受害者，但都是最下线这些人，是不是有上线的人也真的挣到钱了，前一阵不说有一个搞传销的，说家里现金就七千万，所以我想是不是这么大一个巨额利润，也吸引着这些人像飞蛾扑火一样。

潘采夫：这个我可以举一个例子。

李菁：真的是挣钱了是吧。

窦文涛：我先给你举一个例子。

潘采夫：你先举一个。

李菁：真挣了钱是吗？

窦文涛：我身边可以得到证明，你说这个东西，我不知道，我们有一个同事他母亲，他母亲就做这个，做这个传销的。

李菁：和直销一回事吗？

窦文涛：我现在连到底传销指的是什么，我也混淆了，他说他母亲做这个传销，他说真赚到钱，能赚到钱，比我一年年工资还多，我说你母亲。

李菁：你想做了是不是？

窦文涛：我玩玩是吧，比我挣得多。

我看见报道农家子弟缺乏社会支持网络，被动游动在骗子主场，然后受骗并不取决于人格特质或人口特征，它纯粹关乎情景，就是此刻你的生命位于何处，如果你正在经历人生转变并且情绪脆弱，听上去我也挺像被骗的，那么你就是在向骗子发出我是理想受害者这一强大信号。

李文星家庭背景成被骗诱因：穷字当头压力太大

李菁：我理解他所说的情景，就是你在某一个时刻，你有一个特别的需求，像这个李文星其实也真是挺让人怜惜的，我后来看同事采访，他和他妹妹等于是一个龙凤胎，妹妹16岁就辍学了，就家里，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考上重点大学的，所以他父亲之前一直特别荣光的，后来就讲他父亲，别人家都盖新房子了，但是他父亲为了他的读书，家里房子也没怎么盖，后来实在有一天漏雨漏的受不了，他父亲才下决心说盖房子，所以他其实背负的压力挺大的，他父亲到了一定程度，就说人家出去打工的，每年都回来挣这些钱，怎么好像还不见你回报，到不能直接说了，意思村里人很现实，考一个名牌大学，很现实，就是说我得比别人过得好，所以我觉得这个孩子心理压力挺大的，他有一份工作，他大学学的资源勘探，我看有些人也批评这个李文星，说他好像本来专业挺好的，他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个专业，但是我觉得也有点高高在上。

潘采夫：勘探的工作。

李菁：其实很难找工作的或者特别偏一些地方，所以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分配来学专业的，而且很不喜欢这个专业，所以他们就想通过一个相对快捷的通道，比如学个计算机，但是他又跟专科，专业学计算机又有一些劣势，所以他找第一份工作的时候，他不是说了，参加一个培训班，也花了几万块钱，但是工资很低，我是觉得这块咱当然小孩也不在了，说不太好，也不合适，但是我是觉得，还是有一些咱们自己能提高的地方，比如说他自己的堂叔也批评这个孩子，你复杂的事情做不来，简单的事情你又不愿意做，其实我觉得这可能也是一些90后大学生一些共性。

窦文涛：就变成了你有你的弱点。

潘采夫：尤其是农村家庭，举全家族之力供出一个大学生，他是像古代家族一样，要求他光耀门庭或者你迅速的挣钱，但实际上现在市场行情是刚毕业大学生的工资，真的赶不上一个建筑工人。

李菁：比如蓝翔技校。

潘采夫：就三四千块钱，但是等他再跳一个槽，再跳一个槽之后，一般都在一万块钱以上，它的入门是很难的，你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是非常难的，所以他在最难的两年里边，他可能迫于家庭的压力，我家要盖房子什么之类的，他可能想走一个捷径，可能会有这样的问题。

窦文涛：所以我现在觉得这个事情分成，我的概念里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到了暴力控制人身自由，我觉得这就是严重的犯罪。

李菁：绑架了。

窦文涛：绑架，这就是绑架。

李菁：所以我对媒体老说误入传销，我说什么叫误入传销，就是被绑架进传销，为什么叫误入这个词？

窦文涛：但其实另一部分是什么？精神控制非常可怕。

潘采夫：但是又不好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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