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副校长施一公曾立志从政 创业失败无奈出国念博受煎熬

核心提示：他是2015年带领团队破解了结构生物学最大难题之一的科学家，他留美苦读，成为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分子生物学系建系以来最年轻的终身教授。他是中国科学院院士和美国科学院、美国艺术与科学院双院外籍院士，他是瑞典皇家科学院爱明诺夫奖的获得者。他是从清华走出，回归清华的教授，他就是施一公。

凤凰卫视3月20日《名人面对面》，以下为文字实录：

施一公：河南若无一流大学发展将进入瓶颈

解说：他是2015年带领团队破解了结构生物学最大难题之一的科学家，他留美苦读，成为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分子生物学系建系以来最年轻的终身教授。他是中国科学院院士和美国科学院、美国艺术与科学院双院外籍院士，他是瑞典皇家科学院爱明诺夫奖的获得者。他是从清华走出，回归清华的教授，他就是施一公。

许戈辉：又到了我们科学家系列，今天我节目的嘉宾是生物学家清华大学副校长施一公。与之前两位张双楠、潘建伟有所不同，施一公不仅仅在研究领域成果显著，他对于社会问题的关注度与参与度也颇引人注目。所以常常引发公众话题，成为公众人物。作为国内最早写博客抨击雾霾问题的科学家之一，对于空气质量的监管，再一次成为他两会提案的重要内容。

两会这次你都发表了一些什么样的观点？是你最希望传递的声音？

施一公：在小组会议上我提到了雾霾，我说对于环境污染，这个对于这个偷排偷放，就是对于那些本来政府工作报告里写的是要“予以严厉打击”。我呢？我希望加上一个“依法”，这个严打是有，有时候老百姓理解是有阶段性的，对吧？这个一个国家你最后还是要法治。全团会议上讲的就已经多了，当时讲了两大点。第一大点里有三小点，第一大点里面我讲到了，大学行政化的问题。现在大学行政化，我觉得趋势在加重，现在，尤其是过去两年，我觉得要遏制一下。讲到了教育自主权下放的问题，就是讲到了不仅是教育部要把自主权，所谓教育自主权的话，就是办学的权利，授予学位的权利，设计这些学科的权利要给大学科研院所。然后呢也包括大学内部，校方要把这个权利给院系，这样才能调动院系的积极性、老师的积极性。这都是人之常情，我都是实事求是的规律。第三小点就是学生就业，我们的政府现在提倡叫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大众创业不是人人创业，当然我们现在指的创业是狭义的创业，就是指自己去创业，创立自己的公司，创立自己的企业，创立自己的小天地，是自己做老板这样的创业。这样的创业肯定不适合每一个人，我甚至觉得不适合大部分人。因为大学，你想大学是培养人才的，谁在培养人才，是老师，老师是什么？像大学里是教授，是有，是一辈子在大学里做研究的教授。像我们这些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创业，不知道怎么在企业界创业。我们会什么？我们会传授知识，会传授研究技能。这是我们的专长所在，也就是学生在大学里面，没有得到系统的创业的训练。他怎么可能一毕业就去创业呢？我就说，我说这个大众创业，不代表人人要去创业。

然后呢我还讲了另外一个第二个大点，就是讲了河南。因为我是河南出身，河南长大。这个河南有一亿人口，但是河南你看只有一所211大学，河南教育资源特别贫乏。我觉得河南，为啥我老提河南呢？可能很多人也会像我这样认为，有些人会不以为然，就是，我记得白岩松去年他讲，他说你不要老说河南，你去河南看看，中国什么样，河南就什么样。河南什么样，中国就什么样。我觉得讲得非常精彩，我觉得河南在中国的地位，实际上和中国在世界上的地位非常接近。而且河南恰好是中华文化发源地，最主要的发源地，可以这样说，一半的中华文化发源于中原地区，在河南，可以这样讲。所以河南是一块，是一个中国的缩影。像河南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中原地带，这个高等教育还是相当的差强人意。所以我再讲，就是展开就说河南将来经济转型，你怎么转都离不开科技和人才。科技也好，人才也好，最后靠的都是高端的高等教育，这个研究性大学，如果没有世界一流的研究性大学做支撑，河南这样的大省将来发展也会进入一个瓶颈，而且永远会在中国处于第二，甚至第三阵营。它超不了沿海城市，沿海省份。那些城市的这个科技教育，会一直领先于河南。除非河南你自己有所作为，就像中国一样，中国要想超越欧美强国怎么办？优秀的一流的高等教育，肯定是这样。最后拼的肯定是世界一流大学，世界一流的科研院所。别无他路可走。

施一公：35%遗传疾病与信使前体RNA剪切有关

许戈辉：生命本身充满神秘色彩，对于生命的探索也是科学家们从未间断的工作。2015年施一公带领团队在生命科学研究领域取得了重大突破性发现，可以说人类对自身的了解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施一公：就是我们去年，我们确实取得了一项很重要的成果。这项成果应该说是过去几十年，大概在世界上有几十个研究组，都在攻坚，都在去做这个方面的研究。但一直没有取得突破。去年我们在合适的时间，有合适的一些学生，胆量又很大，就是既是机缘巧合也是天时地利人和，最后就把课题做出来了。具体做了什么呢？我们其实是应该说是破解了中心法则里的关键的一步机理，什么叫机理呢？就是究竟怎么回事。就像是你看汽车怎么跑吧？如果不打开汽车引擎，不打开汽车前舱你不知道有引擎，打开前舱一看有引擎，知道汽车怎么跑的。就跟这个道理一样，就是我们人能够正常的，比如说有各种动作，各种运动，各种生命表征形式，为什么呢？是因为有蛋白质。蛋白质在保障着我们的每一个运动，包括语言、包括运动、包括感情，蛋白质控制。蛋白质哪来的？从遗传物质上来的，哪儿来的遗传物质？就是DNA，就是我们的在染色体里边的遗传物质叫DNA，但是从DNA变成蛋白质，不能直接变，中间必须经过中间一步，中间这一步呢叫RNA，就是DNA变成RNA，RNA变成蛋白质，但这个RNA这个RNA本身挺复杂的，它DNA变成RNA的过程中，这个RNA很乱，你必须把这RNA修整一下，把那些乱的东西去掉，才能够变成蛋白质。简单点讲，就是把RNA，我们要经过一步所谓的剪接，就像一个绳子缠在一起了，你把它那绳头全把它剪掉，把那剩下来的这个好的这个绳子还没有这个杂乱无章的缠在一起的绳子接在一起，那不就是一根绳子嘛。剪接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就是从遗传物质到蛋白质的过程中，你把一个关键一步里边的叫RNA，把它给理顺，这样才能够翻译成蛋白质，我们早就知道，什么时候知道呢？39年之前，1977年就知道，这个绳子呢会打成一个团儿，它理不顺，变不成蛋白质。我们也知道有一个过程可以把它理顺，但怎么理顺的，我们人类一直不清楚，怎么理顺这一步搞不清楚，我们做了什么呢？

我们就是去年通过一种生物物理的办法，最后看到了把这个绳子头，把这个打成很多结的绳子，把绳子头剪掉的这个机器长什么样，怎么理这个绳子，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说我们看清楚了，像是一双手把这绳子拿一个剪刀，把那绳头剪掉，绳子接在一起，看到的就是这个过程，我们看到了。所以这个有什么意义呢？就是说你想我们人类活着，我们想知道我们从哪来，到哪儿去，所以我们研究进化，研究未来，看到这一步呢，实际上就是让我们人类对生命过程最根本的原理上有了一个大的进步，大的了解。我们知道，原来蛋白质是要这样一个过程才能产生出来。有什么意义呢？也很简单，我们现在已知的人类遗传病，三分之一跟这个绳子打结有关，就是绳头没剪掉或是没剪好。三分之一跟信使前体RNA的剪切过程有关，就是剪切过程切错了。比如说这绳子，你这个打了很多结，你剪，不仅把绳头剪掉，剩下的绳子你也剪了很多，结果接不到一起去了。或者剪绳头的时候出了问题，接错了，就是绳子没有接到，没有接对，就是剪切过程和人类已知的遗传疾病35%有关，所以你可以想象，从这个眼睛的疾病到肌肉的疾病，到内脏器官的疾病到癌症，很多疾病都跟最最基本的生命过程有关，就是跟这个信使前体RNA的剪切过程，也就完完全全就是绳子打成结，我把绳子结剪掉接在一起这个过程有关。

所以你要想对这些疾病将来了解它的机理，甚至是制药，甚至是将来去做什么事情的话，正常的绳子怎么把那绳头剪掉，我们去年的工作，应该说在解释这个道理上，迈出了一大步。我不敢说完全弄清楚了，其实没有完全弄清楚，我们今年的工作，会进一步把它搞清楚，但是我们去年这一步，应该说是最关键的一步，为什么呢？就是因为过去三十几年，大家一直在执着地去想去看这个，把绳子接在一起，剪接的机器，始终看不着，看不到，也看不清，好不容易拿到样品了，就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去年呢我们看到了近原子分辨率，什么意思呢？几乎可以看到每个原子在哪儿，就是这个绳子里，这个大分子机器，如何剪切信使前体RNA，看得比较清楚了。那么你可以想象，我们往下怎么办呢？就进一步研究，把这个过程全部看清楚，具体看它怎么样切的绳子，第一刀，那绳头，你要去一个绳头，就得切两刀。左边剪一刀，右边剪一刀，才能把两个好的绳子接在一起，对不对？打了死结，你只能这样做。我们现在左边一刀，左边一刀，这两刀这个过程还没有完全看清楚，我们看到了什么呢？我们看到这个结是怎么打的，这个看得很清楚。结怎么打看清楚了，结在哪儿也看清楚了，所以今年的工作，会把第二步第三步解析清楚，如何将来，这就是展望了，过几年我们把这个结构的分辨率就是看得更清楚，就是变成原子分辨率。你可以想象，就是可以从这个原子分辨率的结构去解释为什么这些遗传病，就是那些35%的这个遗传病，让世界上这么多人受伤害的疾病，为什么会让这些人受伤害，从根本上我们可以解释。这也是制药的第一步，制药的第一步，这样的话，你知道这个病是怎么来的，你就可以开始对症下药。比如说我们发现机器在某一步这个它转不动了，那就是缺乏润滑油，我们上点油就行了。那就是设计一个药物当润滑油给它润滑一下就行了，非常简单这个过程。所以说作为一个基础研究的科学家，我们做的东西实际上和应用一纸之隔。这个这些最前沿的成果其实转化到应用，其实真是一纸之隔。

我再给你举一个例子，你比如说，你比如说真菌感染，是我们的，也是人类会得的一些疾病，无论是小孩还是女孩子，还是成年人，都会有真菌感染有时候，很痛苦，真菌感染，那么它和人，因为真菌它和人一样，刚才我说的是叫高等生物，它也有这个，也有这个剪切机器。这就坏了，真菌感染比细菌感染要难办得多，因为细菌感染你用抗生素就行了，真菌感染抗生素不管用，因为它是真菌，它是真核。它是比较高等的细胞，怎么办呢？一定有一些药物对付它。

许戈辉：我们剪绳子。

施一公：对，剪绳子。就是因为它剪绳子的机器和人的剪绳子的机器不一样，那么我们把这两个机器都看到以后，我们设计一个药物针对真菌的剪机器的药物就行了，它就不会剪机器，它就死掉了真菌。但不影响人，这个道理是什么呢？你想想，就是，我举一个，举一个例子吧，你看，就像是小汽车和大卡车，如果你把它引擎都搞清楚的话，你可以设计一个这个，设计一个螺丝放到比如说小汽车的什么地方在引擎里，小汽车就卡住了。大卡车你放不进去，因为它的引擎不一样，它没有能够塞这个螺丝的地方，就是对症下药。所以说我做的这个研究呢，简单一点讲的话，我们是用生物物理的手段，从原子分辨率，就是看到它每一个原子在哪儿，从根本上解析生命过程，也是疾病法身的过程。这样的话会对制药，会对理解生命这个就是生命的探索会起到一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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