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莫邪：我看是看，但是三毛光荣加入共产党，而且他光荣地跟随八路军，我不特别喜欢。所以我觉得它有一点儿投机，那个投机的味儿，俺小何不敢，不敢，不敢说是特别好。

解说：何莫邪希望寻找中国最具创造力的文化形式，在他看来，小人书就是这种民间旺盛的创作力的一种。比小人书更久远的是笑话书，这一早已走出现代人视线的书型类别，在何莫邪家中同样有着大量的收藏。

何莫邪：它的是民间的宝贵的一种智慧，这样民间的宝贵的智慧，是笑话书里有的，所以我在家里收集的历来的笑话书，健康的不健康的，都包括在内，还是收集得不少，我所知道的比剑桥大学、牛津大学，哈佛大学收集得多得多。因为我是这40年来，专门要收集中国人对自己的文化的笑话。

解说：在何莫邪看来，笑话书里每个笑话故事背后所蕴含的，远非流俗的情趣，而是充满了人生的思考和对生活的反思。

何莫邪：有人是，客人吃饭，觉得这个东西不好吃，主人就出去厨房里放盐，放盐以后，客人就吃了，觉得这样就好吃了。我从此只吃盐而已，这样就好。你看，这个故事呢？它笑的是什么？笑的是佛教本身，笑的是佛教本身。因为他说，佛教是生活的调料，而不是等于生活。你看所以你看他是批评这些，而且这个故事是《百喻经》的第一个故事。第一个故事深奥的一种故事，骂佛教里面的主流，大胆、好玩。而且这个大胆的文献，汉语里存在，它是不是梵文，有没有我们一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所以你可以看，华人的笑书，笑林文学，有很强的历史。

解说：在何莫邪的考证中，中国笑书的历史源于曹操，他派人四处搜集笑话之后编纂成书，之后笑书又从三国发展到六朝，直至明清。冯梦龙、曾广都是曾经的笑话大师，他们的笑话源于对自我的嘲讽，也源于对哲理的深刻领会。

何莫邪：这个《笑府》的序，我翻译过，翻译过也是做过一个学术报告，在北京大学跟段宝林，大教授介绍。他们大家都很奇怪，没有注意到这个冯梦龙小序里，笑的是自己，作笑话的人同时也笑自己。这个是很难得的一个地步，所以呢，冯梦龙这个笑林文学，叫做《笑府》这本书特别宝贵。它可以象征，证明中国文明对自己有批评性。

解说：浸濡于孔子的幽默，陶醉于孩童的小人书，自得于冯梦龙的笑话，何莫邪在中国文化里蜕变成为健谈、乐观、博学、思辨的汉学大家。

曾子墨：何莫邪说自己属于“1968年那一代人”，那是在文化上反叛的一代人，他们主张，把高雅文化赶出神圣的艺术殿堂，以大众文化和先锋派艺术取而代之，何莫邪的自我解读体现在他对东方艺术的选择中。在“一些西方博学的艺术史家们，跑遍远东寻求较为精湛，且有着异国情调的艺术品时”，何莫邪却把目光投向了丰子恺。

2009年5月北海快雪堂

何莫邪：它很带有敦煌的壁画的味道，同时也带有很多张斌的特有的美感，而且很多这些草什么，花呢就是她自己的花，画进敦煌的一种图画里。这个弄得很漂亮，而且它故事性很浓厚，有很多小故事在这个画里。

解说：张斌是中央美术学院博士、画家，2007年在何莫邪的邀请下，张斌赴挪威奥斯陆大学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参观访问，从张斌的绘画作品中，何莫邪读出的是他一直以来推崇的东方传统审美。2009年5月，张斌的个人画展在北海举行，何莫邪专程从挪威前来祝贺，何莫邪和张斌都十分推崇漫画大家丰子恺的作品。1979年，何莫邪著述的《丰子恺一个有菩萨心肠的现实主义者》完稿，2005年，张斌将此书翻译成中文，介绍给中国读者。

何莫邪：我收集了满墙的，有丰子恺十八册的全集也有，但是这个册子我都没有的，现在当然也要买一个，我要全面地收集丰子恺的东西，是这样。那你看它，弄得也是比较漂亮，弄得漂亮。但是这些画呢，它是大部分都是复制的，原来画好，现在就再画一个，是这样的，所以它不是原来的东西，很好啊，他自己再画一下。后来呢，在这里写一个1934年，不一定是1934。

记者：时间不一定对啊。

何莫邪：对对对，不一定对。

挪威小雅之堂

解说：这是何莫邪家中一个颇有深意的组合，两旁是弘一大师的对联，中间挂着由弘一大师徒弟，丰子恺先生漫画的释伽牟尼佛像。丰子恺在何莫邪家中是一个显著的存在，除了漫画，丰子恺散文集，随笔集都整齐摆放着。

何莫邪：我的学生们说，你这个古典汉语的这些文言文的兴趣太枯燥了，送我一本丰子恺的漫画书。这个丰子恺的漫画书，他送我的这个版本很不好，所以我第一次跟丰子恺“见面”，我觉得它意思不大，因为丰子恺画了这个，大概是画了七次，因为都是丢了这个稿子，烧了，丢了，那个被人家偷了，都是有这么一个问题。所以呢，他第八次画的时候什么的，第七次画的时候，就那个时候才出版。那这个版本我觉得很没有意思，所以我放在脑后，我就觉得如果这个是中国最好玩的美术，什么艺术，那我就最好再搞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