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卫视12月19日《我的中国心：挪威的夫子--何莫邪》文字实录：

曾子墨（主持人）：何莫邪1946年出生于德国的哥廷根，1966年，他来到英国牛津大学，攻读古代汉语言学，1973年在马来西亚，他学习现代汉语，1980年又迁至挪威，在奥斯陆大学汉学系担任高级讲师，并于1985年晋升为教授。他精通德语、英国、法语、丹麦语、汉语、拉丁语等十国语言，却以最为生涩的古汉语作为研究对象，并为此付出了30余年时光。当然，像他这样的快乐老头儿，不会把兴趣仅放在枯燥的语言学上，他还喜欢小人书，连环画、漫画、笑话书等，但他从所有这些研究与爱好中悟出的道理，却都有那么一点儿哲学意味。

2009年1月香港中文大学

何莫邪：而且你可以看这个好呢，也是很好的例子，它告诉你这个hao是a长，而o短，跟shao不一样，shao是a短，o清楚，而不那么像个o，像个u，shao跟hao有差别。

解说：这是我们与何莫邪的第一次交往，此时，他刚刚受聘担任香港中文大学客座教授。

何莫邪：我经常来过，但是这次他们请我在这里当那个访问教授，所以我是正式四个月在这里讲学，而且合作。这是中文大学那个中文系的首任的系长--李卓敏，著名的汉学家，也是中文大学的首任的校长。

解说：何莫邪研究古代汉语，目标是要编撰一个中国汉语以及希腊语、拉丁语的网络资料库，中文名称《新编汉文大典》。

何莫邪：主要是一个很大的那个，很大的一个资料库，是分析古代文献的修辞结构，语意结构，各种各样的。所以我在这里是古代进步学派的语法，中国古代的修辞制度。

庞朴（当代哲学史家）：他举例，他说如果你要哭，他说哭这个字，哭是一种形态，泣呢，哭泣的那个泣，泣是什么样子？别的人一般人不大研究这个，他就专研究这个，他专研究悲和哀他就说，很哀或者很哀，悲和哀我们是没办法了，说悲和哀怎么不一样，说不出来。他的任务就是专门研究，他就搜集资料，专门研究哀和哀怎么不一样，什么叫悲，什么叫哀？

何莫邪（挪威汉学家）：我收集了有七百多种笑法，那个憨笑、耻笑、笑破肚皮、笑掉大牙，这个你知道吗？是无限的。它很多种笑法是描写你具体怎么笑，但是它还有一些冷笑、含笑，什么耻笑，就是带有很多那个这些内容的。所以我收集这些资料，都是把每一个笑词，都讲它的，可以说文化史，讲它在哪一些文献第一次出现，讲它的那个带有的这个语意。

解说：古汉语之前，何莫邪以希腊文为研究对象，1966年，何莫邪20岁爱好共产主义，对中国文化有浓厚兴趣，导师将他送至牛津大学学习古典拉丁文。他却“进行了革命”，写信给自己的导师，称已改变计划，要在牛津学习古代汉学。

何莫邪：我对中国文化的那个研究，出发点是哲学，没有哲学内容的这个关于中国文化的东西，我都不大感到兴趣。所以我都不是宣传中国的伟大，我是批评性地分析中国的特点，是这样。所以我都不要吹中国文化，我是正在看中国文化的好玩的地方，也要注意到它的这个，可以说是退化的地方。

解说：与其他人不同，何莫邪的汉语学习，以枯燥的文言文开篇，牛津大学的7年时间里，何莫邪读孔、孟、老、庄、韩非子、墨子等先秦诸子百家。同为学者的父亲，对何莫邪的这一兴趣很是担心，他担心儿子选择的是一个“饿肚子”的专业，将来该如何维持生计呢？

何莫邪：我自己研究枯燥的《论语》的时候，也是主要讲孔子的幽默。幽默，我的那个哈佛那个有个哈佛杂志里，哈佛大学的杂志里，就是写《论孔子的幽默》。

张斌（中国艺术研究院画家、博士）：他写的题目是《论语的幽默》，然后一个副标题是笑脸孔夫子，他觉得那个孔夫子的那个，他的整个的那种，一本《论语》里头，就是随处的都是他的幽默，都是他的笑嘛。

何莫邪：后来的人写注解的时候，都不敢说破孔子的幽默，因为他们觉得他就是像这个像，就是圣人，就是你知道吗？不可能是带有幽默感地说话，最后都是很正。但是我觉得，明显地可以证明，那个孔子的《论语》里的说话，都是说笑话，不少是说微微的，微言。

张斌：因为他说，不管是中西方，实际上都是把孔子都捧到一个很高的一个位置，然后都很严肃地看嘛。他是说，那为什么不能轻松一点看呢？所以他从那个轻松的角度，就写了这篇文章。我就觉得，特别好玩。

解说：何莫邪自称“俺小何”，每次表明观点，都要特别表明是“俺小何”不太同意，俺小何最认同的是林语堂对孔子的注解，乘桴浮于海，杀鸡焉用宰牛刀等名句，都是孔子幽默的表现。

何莫邪：他跟他的学生说话，也不是跟学生说话，我觉得不是弟子，他们很多是朋友。子路骂他，哪里可以骂老师，他是朋友，后来后代的人就不能说他是朋友，是吧？比如说子路呢，也跟孔子差不多，这个年纪差不多一样，所以不可能是一个，是谦谦虚虚的那个学生，一位是老师，不是，你知道吗？子路差不多每次都会骂。老师说，你这个有矛盾，你这个哪里可以呀。子贡呢，一样的，很有钱的人，所以那个孔子一定也会很怕子贡啊。你知道吗？那个百万富翁啊，你知道呢？可怕的。

记者：别把他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