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伸阅读:饥饿:一个基层教师的“大跃进”记忆
我们亲历的“大跃进”转眼就半个世纪了!五十年过去,许多事情还历历在目。亲历过“大跃进”的人已经不多了,当时执政的中年人就更少了。连我这个当时20刚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已年逾古稀,写作已感困了。当时农村文盲很多,旧社会的文化人多出身于地富家庭,阶级成份高,被管制。新社会脱盲就可当干部、小学毕业生当区委秘书,有点文化者当了公社干部,多为“大跃进”推波助浪,得罪了人民,现在不愿回首。
自已受害最深的农民能写回忆录的几乎没有,他们的后代有文化了,又不相信历史会那么荒唐。当时被管制的文化人不敢写。以后的政治运动都是在坚决保卫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这“三面红旗”,反对这“三面红旗”就是反革命,牙齿缝里对“三面红”迸出半个“不”字也要被批判斗争,故尔“大跃进”的错误、罪恶被掩盖下来,使当时的一些错误做法被沿袭下来。现在是应该实事求是地总结一下那段祸国殃民的历史教训的时候了。鄙人不才,只能回忆记录当时自己亲历的生活片段,以此作为引玉之砖,期盼方家佳作。
1956年秋天,我考取了毕节师范学校,伙食全由学校免费提供,每月生活费6元,一日三餐:早餐,鸡蛋花稀饭,佐以油炸花生米;正餐,四菜一汤,全系荤菜,不定量,吃不完。节约下来的伙食费还给学生发衬衣、雨伞等。每餐饭菜都是现煮,吃剩的就作为猪饲料,或送给附属小学的学生食堂。
整风、反右运动开始后,教师半天上课半天开会;学生半天读书半天劳动,称为半工半读。校区内的荒地被开垦出来种上蔬菜和玉米。
反右运动结束,还有授课权的老师已经不多了,师生都只能按国家定量购买口粮了。虽然每月供应男生36斤,女生30斤,今天看来已不少了,可因副食品缺乏,总是不够吃。但因反右斗争取得“伟大胜利”,如果说国家供应的口粮不够吃,那又怕被戴上“否定反右斗争取得的伟大成果”的政治帽子。但1000多学生天天要吃饭呀,粮食已实行国家统购统销,市场上没有粮食卖,新上任的革命领导班子,为不使学生分饭吃而想了许多办法:
一是大搞瓜菜代。将师生自己种的粮食果蔬补充食堂,但一年的劳动成果,几天就吃光了;
二是大加猪油。民间有“多买油肉少买米”的节粮经验,当时市场上还可以买到猪肉,于是,学校多买些熟猪油,把饭蒸熟后,将热化了的猪油汁从饭平面灌入饭中,饭上全是油腻,学生们吃得很香,还是节约六了多少粮;
三是多加蔬菜热饭吃。民谚说:“热饭三年,买块大田”,意思是,加些瓜菜汤水与饭混合热吃,可以节约口粮。可学校热了饭,学生们吃得更多,照样无济于事;
四是买碎米。口粮不够的问题反映到地委,地委指示,由学校所在地的县里供应学校一些碎米,每斤大米指标可买3斤碎米。学校又吃了段时间的碎米饭。大跃进开始,其它单位争买碎米的人多了,学校又买不到碎米了;
五是红薯代粮。红薯也属口粮类,但一斤粮的指标可买5斤。红薯与大米混蒸,第一二顿,觉得很甜,可多吃几顿后,学生们就争看刮那粘在红薯上的米饭吃,因而产生纠纷。……
学校千方百计、苦挣苦扎,最后不得不采取按口粮定量分饭到人,不管你够吃不够吃了。
学校实行按量供饭制后,饭不够吃,我们饿得心慌意乱,已无心听课了。我便约起我的一个好友,夜间去偷吃我们自己种的萝卜,结果发现地里已被别人偷了很多,因为是监守自盗,大家都处于饥饿难当之中,谁也不去管谁。
编辑:
赵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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