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为什么说企业部门比较大呢?你从数字上来看的话,在固定资产投资当中,政府主导的投资,就像我们刚才讲到4万亿,铁、公、机等等,占到全部固定资产投资只有15%,其他的非政府主导的行业占到85%,所以这个数字也应该是我们讲到的两次见底的里面非常重要的一个支持的论据。
最后一个题目就是关于政策含义,我们前面提到了一系列的国外的下行的风险和中国经济增长可能有两次见底的这种风险,那么我想最宏观的层面上来讲,就是说要充分估计8%GDP增长速度可能是比较困难的一个目标,这么一种风险。我觉得特别重要的一个政策含义就是,我前面有提到的就是保增长和保稳定之间的这个关系。我们现在政府提的这个目标呢,三个一起讲:我们要保增长,要保民生,要保稳定,但是从所需要的政策组合来讲,这个三者其实不一定是一样的。
如果你是主要目标是保增长的话,你可能就是主要靠投资,因为你GDP如果按照我们叫支出法来计算的话,投资下去本身就是GDP,不管这个投资有没有效益,那么不管这个投资能不能创造足够的就业。但是你如果要保稳定的话,你就必须要首先发现哪些是不稳定的因素,把那些不稳定的因素先列出来,作为重点解决的对象,那么把钱投在对保稳定最有好处的这些领域当中去。保民生也是这样,民生最缺什么东西,比如说医疗保险,社会保障等等,那么你需要把钱作为一个首要的决策的目标,要集中到那个方面去。所以从政策组合上来讲,我觉得应该要分清楚保增长和保稳定,或者保民生之间,哪个是重点,哪个是终极的目标。那么我个人认为保稳定和保民生应该是重于保增长。
如果要体现到具体的政策措施上来讲,我有这么几个具体的想法。有一些我已经在政府的讨论会和媒体上面都讲过。我把这四个具体的建议我简单描述一下。第一个我说,不妨用200亿人民币去将失业保险覆盖200万可能失业的大学生的失业金,今年大家都知道,600万大学生毕业,其中可能有30%不能找到工作,我想这个大概不涉及到北大的学生,北大学生都是尖子里面的尖子,你们不会担心,但是在面上来讲,可能有这么200万人失业的一种风险,而大学生失业的话,可能带来的社会的不稳定因素是非常非常应该引起重视的。那么如果每个人花700块钱,就是政府失业金,给他们700块钱一个月,其实也就是要花到200亿左右,就能覆盖200万甚至300万人的这么一个群体。
第二个建议就是,你花100亿在农民工的家乡建立职业培训的这么一些机构,免费为大概200万的农民工可以提供培训。因为稳定方面的一个担心就是,农民工虽然他们在家乡还有土地,但是有一些农民工在城里待长了时间以后,他不想回去了,那么如果又没有工作,又不想回去,在城里面,可能就会造成一些不稳定的因素。那么怎么样把他们吸引回去?我的建议,在县城里面,在乡里面就搞这些职业培训,免费地为他们培训一年。那么与其在城里面睡在地上,还不如回家去读书,还可以获得更高的技能,下一轮经济起飞的时候,还可以找到更高的收入的工作。
第三个建议就是花个几十亿,派10万大学生落户到农村地区去教孩子,这一点我是受了美国的一个Program,叫做TeachforAmerica的一个启示,他们这个Program已经好多年了,90年代就开始做,一直持续,得到的评价非常之高。虽然它不是短期的一个政策,但是很有操作性的经验中国可以借鉴,我想一方面可以解决部分大学生的就业问题,另外一方面,确实可以提高农村的教育的水平。
最后一个建议就是用几十亿去雇几十万的农民工植树造林,也同时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解决部分农民工的失业的问题,还有就是我们可持续性的增长的问题,我们的环境等等,本身就需要投入。那么同时解决就业,又解决环境的问题,何乐而不为。
这四个建议全部加起来也就是400亿左右,比那个一万亿投在铁路当中的数量小得多,但是我个人的感觉,这四个建议解决了好几百万人的失业或者失业保障的问题,它获得的保稳定的效果未必会低于一万亿投资在铁路上面。我想我就先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新一轮金融海啸是否蓄势待发?潜在风险怎样预防?美国在这场金融危机中是受害者还是得益者?
王鲁湘:非常感谢马教授刚才精彩的演讲,那么我在这里想请教马教授一个问题,马教授在谈到发达国家经济走势的时候,在最后几点的时候,特别提到了某一种概率很小的,比如说欧元区可能会出现分化,东欧可能会出现一些麻烦,货币会大幅度贬值,可是我前不久看了几篇文章,说东欧国家很可能引发第二波金融海啸,第二波金融海啸,就给我们现在的整个的国际经济形势带来一种雪上加霜,就是第一个浪头,九级浪过来,打得我们晕头转向,结果第二个可能八级浪又过来了,因为最主要的就是您刚才说到的指出,它的实际上整个可能是国家信用体系的崩溃,第二个的话就是欧元区的这种分化的可能性,我也看到过一篇文章,就是在面对国际性的金融危机的时候,其实各国政府它都有一个杀手锏,就是到最后头,我无非就是我耍赖,我不负责任,我自己的货币大幅贬值,这也是一种自我拯救的一种办法,但是欧元区的一些后进的国家,就是后来加入欧盟的那些国家,经济情况不是特别好的国家,他又没有自己的本币了,因此的话,他用自己的本币贬值的手段来自我拯救的这个手段,他不能用,他没有了,这样的话就使得有些国家就很后悔,我当时为什么要加入进去呢?我保留我的本币多好,这个时候变成这种情况,我还使我的本币贬值,然后给自己,至少苟延残喘一把吧,那么您觉得就是,我觉得就是很可能这种第二波金融海啸会来,您觉得呢?
马骏:您刚才讲到的两个因素,其实就是把我说的六个下行风险当中,最后两个做了一个比较具体的诠释,我非常同意。就是东欧这块,它有几种途径可能可以传染到其他国家,一个就是若干东欧国家如果突然出事,比如说政府违约了,它还不出债来了,那么可能在类似的国家之间出现传染,比如说在新兴市场国家当中。那些投行的分析员,基金经理,他们都会去用各种各样的模型来算,说跟这个已经违约的国家相类似的国家还有多少个,他们又会提出来,如果A国家影响了,BCD也会这样,三天之内,或者说几个礼拜之内就会出现这样的危机。那么这个传染马上就会发生,不是会等到三天或者三个月之内,说不定半天,由于这么一种意识的判断的形成,就会出现,所以这是一种传染形式。
还有一种传染形式就是东欧传染到西欧,因为西欧有很多国家的金融机构在东欧设立了大量的金融机构的分支机构,那么它们的贷款,大部分都变成了坏账,那么它们的资不抵债的情况就会传染到欧洲的大的金融机构当中,成为窟窿的一部分,那么也会导致欧洲大的金融机构的进一步的负资产的情况的加深,从而引起这些金融机构不能贷款,抑制他们的经济增长,这是第二轮效应的另外一种体现。那么还有一些就是实体经济的传染。比如说欧洲的很多,西欧的实体非金融机构,它在东欧有很多的投资,那么如果它的那个东欧的分支机构倒闭的话,也会影响到它的那个本部的它的存活的这个能力。所以这几个东西都支持你刚才的一种担心。那么关于欧元区分化的这个理由当中,你提到了,特别提到就是那些小的,比较弱小的国家,它可能希望脱离这个体系,来获得独立的货币政策,比如说获得利息的政策,定利息的政策,来获得贬值的这个能力等等,这个确实都是潜在的这种具体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