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感性的问题。因为特定的文艺作品的创作，你发现还有一个状态的问题。比如说很多人说，有一些人讲，某一个明星、演员，耍大牌，他就是说，他要求他来了，周围人不能在他三尺之内，他得静。好，这个话，真是两头说，就是说，从你不了解的一方面，你可以说，这个人耍大牌，瞧不起人，全世界就剩下你了吗？可是，你知道吗？他名望越大，他才能越高。其实我也可以认同文道说的，我觉得没有什么天才，我见过的有天才的人，其实我发现，他有一个共同点，他只不过是比我们一般人要求更严，对他自己。

孟广美：更专著一点。

窦文涛：对他自己，要求更严。这个严，有时候也没有办法纵容他。你知道吗？你比如说举一个例子，他一个演员，好，全组等好了。突然间他觉得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好了。

孟广美：入不了戏。

窦文涛：入不了戏。那么他心里想的，如果他这个腕到了这个程度，今天不拍了，我先回去睡去，明天再来。可是你知道吗？你要勉强他拍了，某种程度上讲，要经常勉强他这么干，他维持不了他那个巅峰的状态。可是，你如果是由了他，纵容了他，那么结果就是，所有人觉得，这人跟人不平等了？我们全是给你打下手的。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等您状态好了，您再来，我们算干吗的？这不是也有这个问题吗？

梁文道：但这个还牵涉到，你怎么理解什么叫专业。就是照你刚才这个讲法，这个演员他到底专不专业。他好像很专业，很敬业、乐业。他要求自己状态好，但是比如说，像在一个工业体制底下，你又很不专业。

窦文涛：对。

梁文道：比如说，在像香港的工作环境就是那样，香港的工作环境就是，我管你状态好不好。

孟广美：你发烧40度，你该交功课还要交功课。

梁文道：对，而且是要准时。在香港，演艺圈被人骂的最多的，就是一些说耍大牌，就是一些不准时的，准时很重要，不能让别人等。然后做事效率高不高，速度快不快，这都很重要。就是你的专业要求是不一样的，那你觉得，问题就在于，你今天觉得，什么才叫专业？比如说，这两种类型的演员，一个我永远准时，但是这个货交出来，烂不烂什么的，那是另一回事。

孟广美：马马虎虎。

窦文涛：是。

梁文道：另外一种就是，我要改剧本，我要大家等我，我要大家回去睡。哪一种叫专业呢？

窦文涛：这个真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所以咱们中国人，永远提出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任务，我们对艺人的最高评价是什么？就是去世之后，给你挂的那个牌子，“德艺双馨”，太难了。

孟广美：前一段时间，我们在台湾一个节目里，谈到耍大牌的问题。就是说很多艺人，觉得很难搞。出去的时候要一挂人，要带6个助理，7个助理。还有那种就是说，我休息室里面，要摆满一屋子的白色百合，因为心情会好。那你说，这种耍大牌，其实在国外，你都不用讲，人家依云水，什么都帮你摆好了。有人说我耍大牌。

梁文道：签约的时候就写了。

孟广美：对。你不用签约，人家主动就帮你准备好了，因为人家想让你在一个心情好的情况下来工作。我耍大牌，有人抱怨过我，因为我要求一个一米那么大的独立空间，一个安静的空间，为什么？我当主持的时候，因为我比较笨，我真的，我记稿子，我就是背不住，我没有法记稿子，所以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我公司里有一个助理，他是特别厉害的，他每次一接电话，就在电话里边跟人家打架。他就在我耳边，声音又特别高，我每次一听到接电话，我求求你，可不可以离开我一下。他就觉得，广美姐好奇怪，我来这里就是要保护你，我要来看着你，我是你的助理。但是我到后来，我就发现，我说你的声音，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然后，所以就每次，只要他一接电话，我就把他轰出去。

窦文涛：我的选择是，一到演出现场，我就找什么地方没有人，有时候，我就溜达到后院，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自己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蹲着。

孟广美：但是你助理，就满大街追着你跑。

窦文涛：所以我就感觉到，像这种真是存在着一个矛盾。就是说个人的东西，和跟你周围的适应环境的适应问题。你看你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会造成什么影响？

梁文道：是，所以你看，你刚才说的德艺双馨，这个话，其实是分两方面看。艺是给大家的看，德是给行内人的。

窦文涛：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