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教授拿自己带的博士生的论文。

李菁：他自己没有博士怎么会带博士生呢？

葛剑雄：这个倒是这样，历史原因。

李菁：可以这样的。

葛剑雄：有的科学院士就本科出身，因为以前中国没有这个制度，照例你做了教授，就不需要这个了，当然要拿了，拿也就拿了，怎么能够这样呢？而且还是大学校长。

窦文涛：他带这个博士真有用，帮着自己把博士都得了。

李菁：最近不是还有一些院士联名举办工程院院士，院士都这样了。

葛剑雄：我给你讲，学生的论文上写着，感谢师母某某教授，他就改夫人某某教授，无耻。但是现在问题没有办法，这个状告到我这里以前，他又告到教育部，又告到广东省的教委，推来推去。有一次，党的纪委，我说你们为什么不管，他说我们纪委只能管已经认定的事，谁来认定他是剽窃。我说中学生都看得懂，两篇论文放在一起对照就知道。

窦文涛：一模一样。

葛剑雄：但是规定怎么了，你不能这样，总得有人管，法院推，这个我们不管，所以到现在还没解决。所以我已经说了，如果再这么无耻行为，那么我就向媒体公开揭露，我不怕，我已经问了这个老师，我说我如果揭露，你们反对吗？他们也不怕，而且你不做，一年多了，他们已经开始受到校长的这种迫害。

窦文涛：好的，都在我们这儿揭发。我有一个复杂的问题，咱们看结果，人家说甭管怎么说，为什么现代出不了像当年五四的时候，那么多学人。

李菁：大家。

窦文涛：陈寅恪，大家说王国维，学贯中西，这样的人，怎么现在中国就少之又少，至少是，再一个是大学生是越招越多。

李菁：今年要扩招5万硕士生。

窦文涛：可是实际上大学生民工化，完全找不到工作了，就业压力那么大，你说这个教育是怎么回事呢？

李菁：出什么问题了？

葛剑雄：这里就是大家指标要掌握好，如果是精英教育，你知道当年那些大学，一个系有多少人吗？

窦文涛：多少人？

葛剑雄：我的老师告诉我他这一届，两届加在一起，本科就5个学生。你怎么有大规模的，一个社会不管你物质条件多好，它的精神产品大概就这一点，有天才的，有超常才能的也就这一点。如果你五个人，如扩大到五十个人，扩大到五百个人，你难道都能行吗？这是明摆的道理。你今天，比如说书法，我一个王羲之就出一个，你不能出一批。物质财富是可以积累的，精神不一定。你以前说拉小提琴都超过帕格尼尼，现在的人都是帕格尼尼，不可能的。

李菁：规模化生产，生产不出来的。

葛剑雄：它到一定的时候才出来的，所以大师，如果真的有，本来就多少年才出一个。

窦文涛：不可能年年都有大师出来。

葛剑雄：这是一个，第二个我们不要忘记，五四前后这段时间是中国一个转型时期，一般你看像我的老师，他们都是一门学科的开拓者。

李菁：谭其骧先生。

葛剑雄：你比如说西方引进，或者是创建的都是开拓者，那么我们也应该平心而论，如果纯的从学术成果来讲，未必今天就没有超过他。人家有的问我你跟你老师怎么样，我说我个人超不过他，但是如果我们一个团队，在集体成果上我们可以超过他。

李菁：起点是不一样的。

葛剑雄：不是从一个人身上的，这个起点是不同的。另外今天的标准我们要求也高了，你不能够停留在当初。现在你看某一门学科一个宗师，从他引进过来，到创建起来，你今天这样做，是不可能的。

李菁：很难的了。

葛剑雄：另外这个人对科学，对文化的贡献也不是一下子显出来，很多是你要等历史来评定，要等生活来评定，别今天自称大师，或公认大师，可能将来看很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