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最牛的县
窦文涛:今年崩溃了,我觉得可以作为一个关健词。我还想起一个,今年你要评一年度县的话,你说是什么县?
梁文道:洪洞县嘛,太牛了。
窦文涛:它意味着今年两件大事,黑砖窑和矿难,死了105人。
李菁:对,现在数字是105人,但具体到最后的结果,现在还没有结束。
梁文道:而且是两件事,就是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说,这个矿难的事情,我们已经觉得司空见惯,它是个平常的东西。我觉得做媒体的人,已经觉得很麻木了。就比如说,因为我们前几天,跟我们谈一个记者,雷宇,谈过这个事,她说有一些矿工,负责去救人的,然后,后来说,不用救了,就已经全遇害了,他们还欢呼回家。当时就想,怎么那么麻木,现在回想看,媒体也麻木了,观众也麻木了,读者也都麻木了。
李菁:大家的第一反应,比如说一听到新闻,或者看到新闻矿难,大家的第一反应是:"又是哪儿啊",你注意到这个"又"字。包括我们在平时的选题会上,因为,你要是单纯从数字上来讲,105人那绝对是一个大的事件。
但是,我觉得从意义上来讲,我们肯定是要报道这个事情。100多个人的命啊,生命的一个事件,但你要从技术上,我们确实是犯难,又一个矿难,我们还能再写什么。该写的都写了,从惋惜生命也写了。对制度的拷问也写了,对环境的考察也写了。我们还要再写什么。
窦文涛:我跟你一个角度。那天我们跟一个民间舆论家聊天,他就说,聊矿难这事,你得把别人都罩住。
为什么这个矿难屡见不鲜?越来越多?然后他说,以前改革开放之前,没听说那么多矿难吧,为什么改革开放之后,这个矿难多了?他觉得,根本的原因是,过去煤矿都是煤炭部管的,把煤运出去是铁道部管。
而从改革开放前后,权利下放,资源下放,从根本上讲,是各省根本没有常年的管理这个玩意儿的经验。下放过程中,就会出现这个事。还说,说聊"贪腐","贪腐"那是人性的,全世界哪儿没贪腐,问题是说。
李菁:用什么样的制度来约束它。
窦文涛:这个"贪腐"能不能换来你这个管理经验,等等。但是,他不认真,我认真,他一说,我还真查了查材料。
李菁:找了一些数字,用数字说话,是吧?
窦文涛:我跟你说,也不一定以前没矿难,最近他们说,有一个王绍光在一篇什么文章里做过统计,中国煤矿百万吨死亡人数,1953年可能是每百万吨死35个人,1959年,可能是死17.45人。
相比之下到2004年,死的是每百万吨3.16人。而且他说,死人最多的矿难,根据新版的《大同煤矿志》,1960年5月9号,大同矿务局白洞矿14号煤尘爆炸,矿井全部毁坏,死亡684人,直接井下死亡677人,当时这是绝密。但是,现在翻材料,翻出来了,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梁文道:说明其实以前矿难一样死的人很多,矿难也出了很多。
窦文涛:放不放权都死人。
梁文道:但是,你说放不放权,其实我觉得今年是一个很热门的话题,关于这个改革开放,因为今年我们,过去几年不是老讲究,自由派跟新左派在争论。今年又有个机会让他们干一架,这就是关于改革开放,改革开放现在该往什么地方走,该怎么去啊,一大堆这种争论就出来了。
07年最牛的人
窦文涛:我觉得咱要说今年的这个年度人物是谁?
李菁:这个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答吧。
窦文涛:对,那我先说一个王朔,今年年初王朔归来,在咱们这儿出的事。
李菁:也有我的一份,在平面媒体上是我们先报道的。咱们联合。
窦文涛:他算年度人物。当然,还有一个,《色戒》李安、汤唯,这也算候选吧?因为《色戒》文道还让人批判了。
梁文道:我现在还成了汉奸,有人说我一定是汉奸的儿子,因为现在汉奸是一个,中国人讲汉奸嘛,就我老说跟西方人讲通敌者的概念不一样,就西方人讲通敌者,当然也是叛徒,比如说我们常常说,以前法国也有什么法奸,帮纳粹的,对不对?
但是,那个通敌者呢,它比较没有种族主义色彩。汉奸不一样,汉奸这个"汉"是个种族主义色彩,由于牵涉种族主义的东西,所以我们很容易追溯。
而且牵涉你的祖先的问题,就比如说,说这个人是汉奸,这个人的老爸都是汉奸,它祖上都流着汉奸的血,这种话就很容易出现。这很好玩,就比如说讲李安是不是汉奸,李安他家又怎么样。
李菁:我也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你说到这个汉奸的问题,如果我们用一个就是历史研究的方法,不用一个褒贬的道德来看,它是一个中性的说法,叫合作政府。所以,我看那个《色戒》的时候,我看那个英文,它就是一个合作政府。
梁文道:对。
李菁:我还想,汉奸是怎么翻译啊?用英文怎么翻译,后来我一看是合作政府。我觉得合作政府,其实如果我们在了解这个历史上,是一个很中性的说法,就是便于你更能看清当时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心态是怎么样。
梁文道: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的协调是怎么样的。
李菁:比如说汪精卫他是怎么想的,或者是各种各样的蒋介石国民政府。我觉得它这个还是比较中性的一个说法。
窦文涛:有一种思维方式,是上纲上线的思维方式。我发现很多问题,为什么哲学其实很可怕,一旦提升上去,这个问题确实就变得好像大是大非,民族大义,弄的显得相当的不普通。
梁文道:但这个东西,其实我觉得恰恰是因为大家没读好哲学。这读哲学的,ABC就要先学习逻辑,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多的问题,就是逻辑没搞通,所以,然后就开始进行辩论,那么辩论就喜欢上纲上线,喜欢阴谋论。
李菁:喜欢给别人送大帽子,扣你一下。
梁文道:但那个推理出来的过程,是很不科学的。比如说今年我们还看到一种,我们讲阴谋论什么,有一个最大的阴谋论,就是有一本书我很关注。
李菁:《货币战争》是吧?
梁文道:对。像这个就是一种跟我们刚刚讲汉奸什么的,这背后有一种心态是共通的。就是我觉得我们中国,今天有一种怨恨的心态,那种怨恨就是觉得,明明自己是大国了,明明我们觉得我们崛起了,但是好像不被国际社会承认,不止不被承认,而且总觉得我们处在危机当中,总觉得人家亡我之心不死。
当然,事实上我们知道美国,的确有很多的外围组织,常常想颠覆一些它不满意的国家,或政权。事实上是有的,但是有没有达到无所不在的地步?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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