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隆:听现场音乐会 好比抱着真人睡觉
2008年07月01日 15:54凤凰网专稿 】 【打印

关键词三 在德国八年的学习 人生启蒙之旅

许戈辉:我们说到你刚才一直在强调文化的沟通,理解。你强调说,我们一定要了解别人的文化,这样才能尊重别人,其实可能你的8年的德国留学经历,使你对世界,比如说欧洲文化的了解,起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作用。还有,你不太象上海人。

余隆:就是,我不太像上海人,一般人是觉得实在是不太像,性格上不太像。

许戈辉:是吧。

余隆:因为我管的机构也多,如果说都是这么细,当然我也有,所以他们说我比较好的地方就是,上海人的仔细,加上北方人的比较,比较稍微宽一点的性格,可能这样。

许戈辉:咱们就说艺术和管理的问题吧。因为你现在管着五大摊事情,我也看到过网上的一些评论,有的人就会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会阻碍一个艺术家成为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所以说余隆可能会更多的是音乐活动家,不是音乐家,对这个评价你怎么看?

余隆:我是这么看这个事情的,个人跟个人的情况不一样,首先一个情况,首先人不能以自己的能力去猜测别人的能力,就是说如果我今天是身体很弱的一个人,我只能干4个小时工作,并不代表别人身体好的人不能干8个小时工作,所以我觉得,一个人不能以自己的范畴去思考别人的问题,那么第一个是这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事实上面大家忽略了一个问题,好的指挥,一定是好的活动家和管理者。

许戈辉:指挥,我觉得他管理的是具体操作乐器的人和那些…

余隆:一个乐团好比像一个机构一样,每个声部好比是你的部门,如何把这个乐团在一个有效的时间内把它组织起来,进行有效的演出,包括你如何把一个乐曲诠释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让乐手明白你所需要的,或者把他训练成你所需要的声音,这都是一个管理的过程。

许戈辉:我才能明白,为什么那个音乐会会…

余隆:对,你就明白,另外好的指挥,他必须是好的音乐活动家,好的指挥,主要在推动音乐活动的时候,他是要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的。我们的音乐会不是说像放唱片一样你取来就可以放了。我曾经说过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很多人愿意听唱片,但是作为音乐家来说,我一直鼓励大家听现场的音乐,伟大的德国指挥家…就讲过一句话,他说听唱片好比抱着玛丽莲.梦露的照片在睡觉,但是真正好的音乐会,应该是现场音乐会,那是充满着错误与灵感的完美结合的一瞬间。

许戈辉:所以我们一定要争取抱着真人睡觉。

余隆:我还加上一句话,就是充满着错误和灵感和激情的完美结合的一瞬间,所以我觉得在现场的音乐会,才是有激情的,因为录音基本上都是现在的技术,都是剪接的,剪接的情况,没有一张唱片的音乐的句子是完全不断的,一气呵成的东西是没有的。当我们在听音乐的时候,我们更需要的是一个一瞬间的激情迸发的时候,所以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许戈辉:就有点像你在听唱片,你是一个旁观者,但你要去听现场,你是参与到其间了,…

余隆:或者更说,这个不完全,我觉得听唱片更多的是一种,在一种无菌室里的,就是说一种实验室里的,让你任何都是觉得完美无缺,但这种完美无缺恰恰缺少了一种生命当中一种冲动和激情的东西,也许我们现场音乐会有这样那样的一些小的瑕疵,甚至观众的咳嗽,或者偶尔一下手机铃响,或者可能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最重要的现场音乐会,是带给您的无穷无尽的激情的回想,就是让你可以久久难忘的这种激情的展示。

许戈辉:而且做了那么多的行政、管理、策划、监督实施的工作之后,你觉得这丝毫不影响你的音乐激情?

余隆:我觉得,至少我不影响,但并不代表对别人不影响,这个事情我还是这句话,就是每个人的生理结构都不一样,每个人的方式也都不一样,工作方式也都不一样。

许戈辉:但是我是试图从你的这个例子里面来讲的。

余隆:但是很难,戈辉,我也知道,我知道我的这情况,不是所有的人都能copy的,这情况不是完全能copy的,这个我一直在说,我在德国念书的时候,我受当时的德国指挥的影响很重,他跟我这情况也很类似,他在音乐指挥和管理之间的平衡得很好。我试图能够把它做好,但我不一定说是能够做到真的是完美无缺的情况。但是有一点就是,人如果说你有这份激情,去完成不同的工作的时候,如果你真有这份激情的话,努力去做它,我相信人的能力是无限的。如果你真是愿意把每件事情无私地去把它做好的话,你一定会带给自己和大家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当然做的程度有高有低,但没有关系,我认为程度高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有充满激情去对待你的工作,这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一直在说,哪怕一个很小的工作,你能做好它,好过你做不好大的工作。什么事情就是你这个人别好高骛远,最重要的事情是能够把你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我认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是有限的,真是应该把它好好地利用,怎么能够把它做得更对得起你自己,我觉得对得起自己也好,对得起社会也好,最重要的是你的认真程度,我觉得最重要是这样,可能在德国呆的时间比较长,对这个人的认真程度,看得非常重。

我在到德国念书的第一天,我的导师就跟我讲,说世界上没有事情是完美的,但是你必须试图把所有事情做成完美,当然这要求比较高一点,没有任何人把事情做得完美,但如果你有一种积极的态度说我要追求一种完美的话,至少你对每件事情的要求标准,不是,标准就高了,我现在觉得最怕的事情是没有标准,说这么也行是那么也行,或者这么行,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标准可以有高有低,但是你必须有一个标准,你不能说你没有标准去干一个工作。

德国导师的训练 跟魔鬼训练营似的

许戈辉:有道理,我们中国人容易挖苦别人说你这个人眼高手低,但是我们回过头来想一想,如果我们眼都不放高的话,那手指能…那手低,没关系,但至少我们首先要…

余隆:我觉得任何一个行业,它都有一个标准,如果我们不把这个标准放在由自己来看待的一个位置上,你不管行政也好,艺术也好,还是管理也好,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一个标准,你有没有要求。但是首先一个问题,从你自己做起,不要先去讨论别人怎么样,所以我不太愿意去评价别人做得怎么样,我更愿意看到一个问题,就是说我带的团队,我自己做的工作,我怎么把它做好。因为事实上,事实是胜于雄辩的,而且还有一个东西,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身教一定大于言传,说得多不如你做得好,做得好的话,事实上面来说,大家会跟着你在这上面找到一个工作的标准。

中国爱乐团,或者我带的中国爱乐团,或者北京,能够做到今天这地步,能够在世界上有这么大的影响,它跟它的管理本身来说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它管理不好的话,没有这么样一个做艺术的平台和空间的话,它不会做到这么好的一个艺术空间的。所以如果要启发的话,每个人应该找到一个工作重心的这种平衡方式。我们在这上面,学的就是这个东西,但是如果说我们不具备一个很好的机制,或者是一个管理的一个方式的话,你的艺术的实施会夭折掉,当你艺术做不好的时候,你根本不可能再进行任何市场的运作,因为你本身的产品都没有的话,你怎么会做市场上的呢?这完全是一个理性思考的过程。

我觉得我在德国念书最大的优点就是,让我从一个纯艺术家变成了一个能够理性思考的这么一个人,我觉得。

许戈辉:那我们换个角度讲,如果你去的是法国或者是意大利,或者是美国,可能就不是现在的这样一个人?

余隆:对,我觉得所有的艺术家都应该到德国去训练一下,我说为什么呢?我术家,本身他对艺术的冲动,和他的自由的梦想的空间,所有的艺术家都很大。那么恰恰在这情况下,他如果经过理性的培育和熏陶以后,那么在理性的层面上,再展示他这个梦想的翅膀的话,我觉得会飞得更高。

许戈辉:你当初去德国,是奔着这点去的吗?

余隆:那倒不是,我去德国的时候,纯属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当然我去德国的时候,我受了外祖父很大的影响,我外祖父因为原来是在欧洲念音乐,他就跟我说,他说希望能够去欧洲的一个传统国家,能够学习音乐的本身。而且外祖父给我提了很多要求,他认为就是说,如果学音乐本身来说,要对欧洲的整体文化你要有个了解,因为音乐只是这个文化这棵大树上的一枝,你必须对它的,包括建筑,文学,戏剧,对吧,然后绘画,雕塑,都要有一个整体的概念以后,对你的音乐的帮助会很大。我觉得他这个对我受益匪浅,因为事实上来说,作为一个搞音乐的人,如果说他只是一个单一的情况就很难成为一个音乐家,就像咱们画画的人一样,如果他对整体的艺术的各种门类,都有了解的话,他的画也会不一样,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如果纯只是个音乐家的话,那也许最后只能成为一个匠人,就这么个情况。

许戈辉:我还注意到,你在接受别的媒体采访的时候,比如说说到,你不像有人叫现代音乐,有的说叫经典音乐那样说音乐。

余隆:这个倒没有特别,我觉得这个有。

许戈辉:你想强调一种…

余隆:我也没有,但是我觉得经典比较靠这个上面来说,因为什么呢,古典音乐往往会被人往古的里面,或者往老的这个情况想,因为我们的音乐能够流传到今天,主要是因为它非常具有它的经典性,它的生命力,那么我觉得这个不重要,对我来说,任何音乐,我都是觉得可以接受,甚至我觉得pup  musice,对我来说,我觉得pup musice,我也能够接受。

许戈辉:pub  musice会成为你所说的那个经典音乐吗?

余隆:我不能这么说,因为pub  musice它是……我那天在开一个玩笑的时候说,你看,很有意思,支持这个古典音乐的机构不是银行就是大的比较大的机构,它并不希望有很多的这种,它需要一种稳定,让人觉得有一种形象的稳重感,是一种经典感,一种能让人家产生的信任感,这种情况,其实pub  musice,往往是一些,比如说,像他们说的……

那么我觉得自己很走运,能够从小时候的被逼学音乐,到最后自己爱上这个音乐,我觉得这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主要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更多地就是热爱这个音乐本身这门艺术,那么通过这门艺术,我又能看到了很多方方面面的艺术的门类和有机会接触到和艺术有关系,尤其是音乐,它本身跟其他的门类的艺术,它们经常是有相通的关系,所以我非常地高兴。

许戈辉:我觉得你身上的结合挺奇妙的,就是一方面骨子里好像有那种深深的对于古典或者我们叫经典东西的坚持和眷恋。但是呢整个人的思维方式还有行为方式,包括语言方式,我觉得蛮与时俱进的,好像跳跃感特别强。

余隆:我觉得所有的搞艺术的人,跳跃感都很强,搞艺术的人,他的思维的跳跃感一直是非常强的。

许戈辉:但是你就是可以感觉搞艺术的人,他是迂腐的,那种迂腐行为,不管他多么落伍,但是他的坚持是迂腐的。

余隆:这个跟个性有关,所以我一直在说,人可能最重要的是个性,我认为个性决定了你,就是今后在你的世界里,或者你的一生当中,你在完成你生命的整个过程当中。

许戈辉:那你说的这个个性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也在不断地在锻造?

余隆:看你自己,我觉得首先一个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它本身在这了,但是如果是你这个人,如果能够不断地学习,不断地去吸取好的东西,当然看你自己能够改变成什么样,但是我觉得学习的过程是不可失的。

我觉得在欧洲的这8年的生活,改变了我自己生活上对事物的认知度,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就是理性的思考问题,还有一个就是所有的事情,应该用非常公平的一个方式去看待一个问题,在判断一个事物的时候,不仅仅是因为一种冲动而去判断一个事情,我一定会对这个事情的前后左右,有一个理性的判断。那么这个导致我对管理上面的很多事情,也会发生兴趣。那么我自己对自己又强调,千万不要隐藏自己的性格展示,因为我觉得性格的展示,这种长时间的压抑和隐藏,会造成你对艺术的缺少纯真和自然流露的一种冲动,因为我觉得尤其象刚才我跟你说的那样,音乐学像水一样,它是一个最直接能反映你一个人的对音乐的反应,我一直说音乐就像一面镜子,它也能看出你这个人,照出你这个人到底怎么样。那如果这个人变得很假的时候,可能他对音乐的诠释,就不能达到一种完全从自然性情上面的流露,你也会很痛苦。我觉得,当我某一天觉得自己不能够做到这点的时候,我一定拒绝再上台指挥了。

所以说,人的这个自我控制意识非常重要,就是说当一个人的内心已经练得非常地……怎么说呢,自控能力很强的时候,你就能做到这一点,自控能力,我觉得也是一个能够做到理性和感性结合的这个人必须要走的过程。当你知道你现在需要的时候,你是充满激情地去指挥一场音乐会的时候,你需要冷静思考问题的时候,你切不可在一种情绪化的情况下做任何判断的时候,那个自控能力马上回来了。我觉得这是一种跟我当年在德国念书有关系,我觉得我能够自控的训练是很多的。

那个时候,我就做过一段训练,就是我在德国的时候,但很多人不理解,说余隆,为什么现在你有这么多的精力,有这么大的曲目的储存量,因为我们每个星期开音乐会,很大部分的作品,要到指挥处来…,我说你们忽略了一点,我在德国念书的时候,大量的曲目的积累的过程,我就说,这是自控能力的训练。我们当时的德国老师是这样培训我们的,我们导师培训我们,三天你不出门,看掉8本总谱,打个比方,开始根本看不进去,对不对,后来就是不说一天,三天可能看一本都看不掉,就是这个情况,但是这个浏览过程,当时是逐步逐步积累过来的,三天里边只许喝水吃面包,我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

许戈辉:原来这样的,跟魔鬼训练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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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梁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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