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电影：“左右”为难
许戈辉：这部电影里边好像有一种，是不是有一种你个人的经历，情感中的一种隐喻在里边？
王：我觉得经历倒谈不上吧，只是觉得就是，也一路长大，到现在经历一些生活或者是对人和人之间，还有对生命的一种无奈感的一种体会，倒是有一点，我觉得就是无奈，就是中年人在命运的这种面前，人在命运面前的那种渺小和无奈，也在这个电影里，我觉得有点体现。
许戈辉：应该40不惑啊。
王：对，可是好像没那么超越吧，人，我们说这个不惑是不惑，自己往往是，好像是觉得怎么样，但是真的周边，周围一看，就是很多的这种，周边的压力，生活的各种东西的这种，你逃避不了的东西，我觉得不惑是一种超越，可能是一种超脱了，他可能觉得看透了，他可以超越自己，逃避一些东西，或者避开一些东西，可是我觉得，生命里很多东西避不开。
许戈辉：对，这就是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也特别想跟你进一步地聊一聊，探讨一下的话题，按说，你看你这些年，你一路走过来，应该说是越走越顺，就是生命的这个路越走越开敞，以前就是说，我还记得咱们04年聊的时候，你当时说，就想做电影，然后就是不想在福建那地儿再待下去了，随时准备就快点走，那时候好像就是一条道，小窄道，小桥。现在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但是呢，你却告诉我或者用电影来传达说，人的无奈越来越多。
王：对，我觉得这是一个悖论，我觉得生命的外延内涵，各个方面都是个悖论，就是当这个年轻的时候，当那个时候，你感觉到外面的，好像是非常危机四伏，是堵着你的路的时候，那个劲吧反正是一根筋的，就是你反而是，人想得很少，就是吃苦耐劳就行了，就往前冲那感觉，就好像就一根筋，一扇门，你开进去的感觉，反而简单，就人有的时候，可能是为了生存，比如说我很穷，一个月就为了吃几顿饭，其他也不想了，那反而那个劲就很简单，就挣了钱，这点钱够买几碗面的，就是他那个特别简单的思路。反过来，你慢慢好起来了，这个前面路宽了，选择也多了，其实压力也来了，你就不能给自己有理由了，你那时候拍得不好，是，你可以说我年轻，我又是，我有冲力就行了，我有冲动就行了，现在不行了，现在都看着你，你再拍，然后你也上了这个台阶了，你也不能轻易往下出溜，就很多人就在这个时候，就给自己压力就大了，而且选择一多吧，他也麻烦。
许戈辉：就像你那题目《左右》。左右为难。能给我们具体的例子吗，你这几年里边，都面临什么样的选择，怎么样，有一些怎么样的左右为难？
王：就比如我觉得我是一个很容易接受变化的人，比方说我现在，以前说地下电影，地下电影的话，是地下电影不能在这放，我倒觉得很开心，也行，它是不让在这放，对不对，然后不是我的一个问题，现在让在这放了，人家都说，那票房不好怎么办，就变成就说，你必须去面对说，现在可以让你放了，你现在可以是，这个电影院是向你敞开，那么你再拍这种电影，或者是你拍什么样的电影有票房，那是个问题，所以现在变成，我就无形中压力就上来了。
王：投资倒还行，投资500万左右。
许戈辉：你预计呢，票房会？
王：不敢预计，也不太敢预计。
许戈辉：那你担心吗？
王：因为我们有国外的这个帮助，还有就是，说实话，这种电影在，基本上比较科学的这个投资的成本压，这个规划下呢，就不会，我觉得不会让投资人赔本，那这样的话呢，其实就压力就很少了，因为大家的认知是一样的，就其实投资人和我们来说，认知是一样的，就是我们拍了一部不错的电影，我们也达到了一定的目的，我们也拿了奖了，但是国内的市场是不可预计的，这个是，是大家得共同去面对的，就不是我王小帅一个人在面对，大家在面对，还有其他导演也在面对，这个市场是，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所以就是大家都冲冲看，那我也冲冲看，用一种这种电影的方式冲冲看，对吧。
许戈辉：那这次冲冲看，是不是算作一个就是说，就像是一个探测器似的，我先去试试这个市场，你觉得它的票房最终会对你以后做什么样的题材的选择有影响吗？
王：你这个问得好，我觉得是好了坏了，我觉得对我本身不太会有影响，就是对我本身要做什么电影，不会太有影响，因为我觉得，至少我认为是对的，就我认为《左右》是好看的，我认为《左右》是可以放到市场里给大家看的。那只不过如果说在这个试探的过程中，究竟什么原因，假如说不好的话，我只能说是，可能是这个环境，这个大环境对这个电影现在市场的，对电影的这个，一致的需求好像都偏向于某一种左右，或偏左了，或者一下子偏到那块去了，它不顾及两边了，就比方现在的大片，都是年底两部大片，或者是某一些好莱坞大片，他就看这个了，其他他，或者现在我说的，现在大家都在弄比较搞笑的片子，就搞闹，就是这样，那么才适合现在人的这个观赏的这个趣味，那么其他的就不可能，它就一下偏到那块去了。那可是我这个，我知道，那我要是说，论绝对票房的话，那我也是不是搞一下那种片子，那是不是也走那个市场呢，但对我来说，我觉得难点，我觉得自己做这个还行吧。
许戈辉：所以这也是一悖论，你刚才一方面说要直接面对市场，那对你来说是一种压力，而另外一方面呢，你就是说，还是想，觉得自己做的好的，坚信自己做的对的，就往那方面走，这显然是一个悖论，显然是一个矛盾。
王：是个矛盾，因为我就是说，我就是顶着这个矛盾上嘛，因为我是想要就是，我是面对的，我是坦然接受这个现在市场，有些影院，可以给我厅，给我荧幕，或者我们有发行，我们会有些宣传去做，但是我要做和发行的是这样的电影，这个是就是说，这样的电影和可能现在市场里主流的需求是矛盾的，是走了两条路的，但是我要试试看，就是我去《青红》啊，包括其实《三峡好人》也好，《…》也好，大家都是，都在试试看，我觉得像愚公移山一样，这些人就是傻乎乎地就拼命地去试这个东西，去试探这个，用一种东西去勾，能把这个市场慢慢能不能勾热，像一个小炭火一样，慢慢给它点点点，能不能点燃，其实这个炭，底下有火，上面是一大堆炭和木头，只不过没着，其实木头在，它可以引燃的那个可能性是在的，所以大家慢慢吹，慢慢吹，很有耐心地，可能一点火，就给它着了，我觉得这个市场，还是存在这个可能性的。就是现在，只是现在就是，怎么呢，我也知道，比如说我这片子上来之后，别人真正给你拍片的时候，很多的这个影院，它从一个，市场那种大趋势上，它就首先可能，可能先入为主地以为这种片子不挣钱，先入为主地以为这种片子，不是现在时髦的那种大片，那包括从宣传的角度，他可能它在投入上，他可能就缩手缩脚，他觉得这个不是那个大片，因此各种东西，他又在收。
许戈辉：那像你们这样的片子，还有什么其他的招呢？
王：其实是两种途径，像类似这种片子，应该是如果按照国际，其他外国人这个经验来说，是两个渠道，其实是两种渠道，两股人，就两拨人是不一样的，就是说比方说这种片子在美国就跟西部的八大公司，什么那个帕拉蒙，或者华纳兄弟，这些八大公司是两回事，这些人是连生意都不做的，这种片子，独立片子，院线系统，是另外一个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