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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人生》节目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
首播时间:(周二) 21:50-22:27
重播时间:(周三) 15:15-15:55
二零零六年的冬日,一个少年走出广州市少教所的大门,在一年半以前,他曾经因为在街头暴力抢夺被送到了这里,如今又回到他曾经熟悉的繁华大街,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小奉,两年前,他是从湖南扒火车流浪到了广州,其实每一年像小奉这样,因为街头暴力犯罪而进出少教所的流浪少年,至少得有上百名。走出少教所,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往往不知去向,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比较乐观的估计是他们回了家乡,但也有很多人担心,可能这些流浪的少年,再一次回到了暴力的街头,对小奉来说,他只知道自己再不愿意重回老路了,但他并不真正清楚属于自己的未来究竟在何处。
2007年的夏天,我们在广州一个老旧的街区里找到了小奉。小奉离开少教所后,一时衣食无着没有安身之处,此时一直热心“打捞三毛”的廖陵儿女士、儿童女作家肖存玉老师,和少教所的张科长伸出援手,在他们的安排下,另一个从少教所走出来的、曾经的流浪少年阿星收留了他。小奉终于在繁华的广州,找到了一个能够落脚的方寸之地。
走出少教所,不想再收到“看贼”的眼神
小奉:就住那里。
陈晓楠:这原本是个房子吗?另盖出来的吧?
小奉:应该是吧。
陈晓楠:这么小怎么住?
小奉:不过住一个人很舒服很自在,不想再去坐牢,最起码,我要让人家用尊重的眼睛来看着我的改变。
陈晓楠: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小奉:具体的打算没有,但是即使我做乞丐,我也不会再去干那种事,干那种事不会有尊严。
所有的改变都是从2005年8月6日那天开始的,小奉不能忘记,这一天他和往常一样,跟着“老大”外出“开工”,上街后不久,一个手持手机正在通话的妇女,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对周围的情况稍作观察,“老大”下令出手,小奉立刻冲向妇女,一把夺下手机就飞快逃跑。
小奉:她喊抢劫,追了我几条街,跑到一个拐弯处的时候,一个男的扯着我衣服,前面有一个治安骑摩托车经过,那个男的看见治安就喊抢劫。治安反应挺快的,拿了个铁棍挡在我的脚前面了,一下子就摔起来了,手机摔到水沟里面。旁观者很多,全都在旁边骂,当我被押上警车的时候,一个老汉扔了个鸡蛋砸在我头上。
陈晓楠: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小奉:紧张,心里像吊了块石头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被抓被送上警车,小奉说那一刻,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能看到感受到的,是无数从愤怒的人群中,射过来的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种“眼神”。
小奉:其实做贼压力真的很大,即使人家看我的后脑勺,我依然能感觉到,人家是用那种看贼的眼神来看我。
陈晓楠:这会刺痛你?
小奉:对,我不怕被抓住,但是我怕人家用那种眼神来看我。
那种“眼神”从第一次上街抢夺,就出现在了小奉的周围,像一个幽灵一样一直纠缠着他,无法摆脱。小奉清楚地记得,那次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小奉:对我来说非常容易,我抢了一次如果失手的话,那他们可能会追上我,不会再抢第二次的。
陈晓楠:老太太是在路上走着吗?
小奉:坐在那里。
陈晓楠:你们盯她盯了多久?
小奉:盯了很久,我几次都不敢下手,带我的人说快点去抢啊,等一会警察来了。
陈晓楠:你心里还是犹豫。
小奉:下不了手,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一直在她身边绕圈,想伸手的时候缩回来,几次来回之后,他说就快抢,要不然没饭吃。我手伸过去闭上眼睛一扯,然后睁开眼睛就跑了,很怕!听到老奶奶在那儿大叫,感觉很痛。
陈晓楠:当时那个叫会刺痛你吗?
小奉:现在想起来真的很痛。
陈晓楠:现在你还记得那个叫声?
小奉:记得,印象满深的。拐弯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跑到巷子出口的时候,很多人看着,我也很怕。我感觉自己脸色发白了,就怕他们知道一样。
童年:“要好的朋友就是小鸟一个”
小奉出生在湖南一个偏远的山村上,有个哥哥,父母靠做农活和拣垃圾维持一家的生计。小奉五岁的时候,母亲一个人离家出走到城市打工,至今下落不明。在他的童年记忆里,对母亲的印象支离破碎残缺不全。
小奉:印象里妈妈是被赶走的。
陈晓楠:为什么呀?
小奉:我印象是我妈想出去打工,他不肯吵了一架,我妈跑出去了。六岁、七岁那两年她回来看过我一次,之后再也没消息了。有一次躺在床上发烧,那时我爸在外面找我妈,我哥正在读初中,睡在同学家里,我烧了三天没人理我,一直没东西吃。老师奇怪我一直没上课,到我家来看,他出钱带我去看的病。
陈晓楠:当时几岁?
小奉:反正是小学三年级,还有一次,一个亲戚实在看不下去了,给我爸打电话,他赶回来,我第一次看见他为我哭,因为当时我饿得是皮包骨头,很瘦。
虽然父亲看到皮包骨头的小奉,第一次为他流下了眼泪,但父亲除了卖垃圾就是买六合彩,仍然很少关心他,小奉饿的时候开始偷左邻右舍的东西吃,慢慢养成了偷的习惯,在村里小奉没有一个朋友。
小奉:要好的朋友就是小鸟一个吧。
陈晓楠:鸟是你最好的朋友?
小奉:对,我很喜欢养小鸟,养鸟很开心,有的人可能很烦,要拉粪便,要捉虫子给它吃,但是我很开心。
老大让我抢孕妇,我没敢
15岁的时候和父亲一次激烈冲突后,小奉没有带任何东西就离开了家,走了一天一夜,到县里扒火车来到了广州,一下火车身无分文的小奉,就被人以“介绍工作”为名骗走,卖给了一个抢劫、抢夺团伙。
小奉:他们说抢了一次不会后悔,我抢了一次就不敢抢第二次了,他每次让我去,我紧张下不了手,他们就说如果你不敢抢的话,一定要打残你。,有一次失手了,那是个孕妇,她手上拎着个手机,还提着一包菜。老大就叫我去抢,我也没敢抢。
7月18日阿星到火车站,送小奉回湖南老家,这是小奉离开家乡三年后第一次回家。阿星离开少教所后,希望能学一门技术,廖陵儿女士就把他介绍到了朋友的公司,做电脑排版,目前阿星正准备计算机等级考试。周末还要到少年宫做义工,但他还是抽出时间来送小奉。
陈晓楠:小奉现在想不想家?
小奉:不想是假的,想也是假的。候车室怎么进啊?
阿星:候车室在那里,就站在门口这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没有买站台票。
小奉:好的,再见。
回家的路上小奉一直沉默寡言,小奉打算先办身份证,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再回广州。小奉说离开少教所后,虽然他决心要改变自己,几个老师和阿星也一直在帮助他。但他仍然时常会感到有心无力,甚至几次都想到了放弃。
小奉:一个人发呆,我自己想过,我怕我自己真的可能会走回那条老路。我怕控制不了我自己。
陈晓楠:为什么?因为生活里没有能理解你的人?生活里没有乐趣?还是因为生活没有着落?
小奉:生活需要打算,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儿,我根本制定不了一个目标,这个世界没有我的位置。
陈晓楠:你可以争取。
小奉: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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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程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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