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美国后,我本来要被派到印度尼西亚工作,当我等着开始在印度尼西亚搞培训时,密歇根大学的两个教授给我打电话说,全国委员会有个职位空缺,但只有一年时间,一位女职员请产假,他们问我想不想试试。恰巧的是,对全国委员会我略有所知,因为我在密歇根大学时,全国委员会曾在安埃布尔搞两个项目,我曾帮他们参与这些项目。后来被我替换的那位妇女当时也为搞这项目到安埃布尔来,我经常看到她。当时我对自己说,她的工作真理想。她当时是在中国搞普及教育,我觉得这工作非常有趣。当时,迪克教授把信息告诉我,他曾是我的导师,他的动员使我产生兴趣。
当时他是全国委员会的理事,他尽力鼓励我来任职,为期只有一年。我当时并不想在纽约长住,因为我觉得纽约太大,市民不友善,我怀疑是否能住得惯。但我被他说服了。后来证明还是很有意思的。我是1971年9月之前来的,我的任期本来只有一年,但34年后我还在这儿。
第一批中国代表团 友善“不是做戏”
阮:你刚工作就接待中国乒乓球队,他们是第一批中国运动员吧?
白:中国乒乓球代表队1972年访美。第一批中国的代表团,他们什么都是第一批,不光是体育代表团,乒乓队是第一批访美的中国代表团。
阮:庄则栋是团长。首次跟中国队员接触,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中国人,你当时感觉如何?他们的表现又怎样?是不是刻板生硬、面无笑容?或者别的表现?
白:不,恰恰相反。我觉得人们对中国的印象,是觉得他们都很死板,很难打交道。其实他们都非常好。乒乓代表团里有32到35人,球员有15到20名。好多媒体都报道,我们有两个摄制组,还有自己的出版媒体。他们很多人都是乒乓队领导,他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好,个个都很热情友好,满面笑容,在车上一路唱着歌。
我母亲曾经拿我开玩笑,因为我一直陪着中国乒乓队,旅游时一路欢笑,照相留念。除了有电视台摄制组外,我们还有纪录片摄制组,一路拍摄纪录片。其中有一个出了名的镜头,就是当他们快要回国时,之前他们在美待了四五星期,我每天都陪着他们,因此跟几个队员都很亲了。当他们就要走时记者捕捉到一个镜头,是我们快要分手时,我哭鼻子的样子。多年之后,当我到中国见到他们时,他们就说:哦,你是白丽娟,你是那位哭的小姐吧。因为他们看到了他们要走时我哭的镜头,当时我确实心里很难过。
阮:你接待时跟他们讲普通话吗?
白:是的。
阮:他们一定很惊奇,哇,这洋妞会讲中文。
白:他们可能有点吃惊,但我想他们也会想到要接待他们、并对中国有所了解的人,应该能讲点中文。但我后来很喜欢他们。我母亲有时拿我开玩笑,因为中国乒乓队走后,我经常说他们太好了,我真喜欢他们,他们要回国时我很难过。
下一个访美代表团是沈阳杂技团。乒乓队是1972年4月来的,杂技团不是72年12月就是73年1月初来的,全团有110人,他们都非常棒,跟他们在一起真开心。
当他们要走时,我母亲就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很难过。实际上中国乒乓队到达第一站底特律时,我母亲和家里人都参加接待,倒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美国乒乓队领导格兰特的家就在底特律。所以父母和我奶奶等全家人都帮助搞后勤了。
当沈阳杂技团到芝加哥时,我家人也拜访了他们。他们回国后,我妈说,他们可真好,我真喜欢他们。从此只要有中国的代表团访美,我母亲总要问我,这次你又认识多少好朋友了。
当时他们确实是太突出了,也可能当年的中国政府想向美国显示的中国面貌是幸福可爱、满面笑容的形象,因为早期中国的代表团团员个个都那么出色、那么温和,即友好又大方,非常容易相处。
阮:当时他们还处在文革时期。
白:是的。我们当时不知道他们仍处在文革时期,但我相信他们当年的表现不是做戏而是真实的。因为我至今仍跟他们中一些队员有联系,他们仍然那么温和友好。
阮:当时美国务院有没有警告说不要让他们寻求政治避难?
白:我想美国国务院对于他们中有一个寻求政治避难是不愉快的。但没有人曾告诫我们什么,国务院从未做什么规定,说你跟他们在一起时必须怎么做。幸好我们也没有出过事,我接待的代表团没有叛逃的。后来有个叫胡娜的网球队员,她是1978还是79年来的,当时她跟网球队的队员访问结束后她随团回国了,她是回国后才开小差的,我得承认当时我很高兴她这么做,因为这事跟我们无关。
中国代表团访美遇到的两次骚乱
阮:当沈阳杂技团访美演出时,美国观众的反应如何?
白:大受欢迎。应该说所有中国代表团,从乒乓队到沈阳杂技团,所有当年的中国代表团都深受美国人民的欢迎。但并非时时刻刻都这样,例如在底特律。举这例子我很惭愧,因为底特律是我老家,在欢迎中国乒乓队的晚上,在底特律进行乒乓球锦标赛时,有个极右派的反共小组突然出来捣乱,导致观众席、乒乓球场、大堂走廊等处一片混乱。
另一次捣乱发生在乒乓队访美的最后一站,马里兰州立大学的礼堂,有个台湾来的大型代表团也坐在观众席里观看比赛。在这之前一天,尼克松刚下令轰炸越南海防,而尼克松的父亲又作为代表坐在观众席上,所以那天特别吵闹。从当时的台湾使馆来的那帮人,使劲鼓动中国队员叛逃,一帮美国学生边跺脚边喊:父亲看乒乓,儿子炸海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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