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治学】
做学问很苦,我折磨自己就够了
饶家椭圆形的书桌上躺着一大叠书:中印文化、玛雅文化、巴比伦文化,叙利亚文词典……年过九旬的饶宗颐每日看书、写字,学术生命依然惊人地旺盛
记:您还写新书吗?
饶:最近准备出版《中国西南文化的“创世纪”》,是关于四川三星堆文化研究的。我去了几次三星堆,前几年才成书的。三星堆文物涉及史前中外国文化交流,很复杂。我是把两河流域的文化架接起来研究。
记:您做学问,喜欢中西对接,言人所未言。
饶:我就是喜欢刨根问底,抓住一个问题穷追不舍。这些问题不能升官,不能发财,别人觉得很无聊,我却乐此不疲。
做学问要从“四面看”。今天做学问的人,有个毛病,往往抓到一点,就把它扩大,强调这个东西。可是他忘记还有很多别的方面。这是误导人家的。
实际上,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许多领域都是有联系的,要有耐心,不要抓一点就概全貌,把它当作主流。这也因为大家都希望“创新”,所以“创新”搞不好也是一个害人的观念,不能随便乱创的,要看清楚。
记:现在还带徒弟吗?
饶:不带了。我干嘛要让人辛苦?我自己折磨我自己,但不想让别人辛苦,做学问真的很辛苦。
【谈养生】
打坐参悟“天地小于瓜”
饶家位于香港跑马地,于赛马日从阳台望下去,可览骏马竞逐英姿。饶公常在躺椅上看着,当休闲节目。饶公现在甚少出门,甚少应酬,每天清晨四五点醒来,写字、看书、做研究,然后睡个“回笼觉”。中午到附近一个潮汕饭馆用餐
记:跟您握手时,手温暖而极有力。大家都想听听您是如何养生的?
饶:呵呵,我是坐在葫芦里。
记:葫芦里?
饶:这是元代诗人的一句话:“一壶天地小于瓜”。清静达观,身心愉悦,自然长寿。
记:听说您每天打坐?
饶:我从14岁起,就学“因是子静坐法”,早上会沐浴和静坐,然后散步,晚间9时必宽衣就寝。
记:身体是做学问的本钱。
饶: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身体不好怎么行万里路?因为有了强壮的身体,为了研究一个问题,我可以跑到发源地去考察。1962年,我第一次跑去莫高窟,当时环境很艰苦,但是乐趣无穷,因为我亲自印证了我所知道的东西,而且受此启发,又有新的问题产生了。研究问题要穷其源,“源”清楚了,才能清楚“流”的脉络。
【倡潮学】
我对家乡一草一木之思,拂之不去
1935年,18岁的饶宗颐续写了父亲饶锷未完成的著作《潮州艺文志》,自此走出“潮州首富之家”来到广阔的学术天地。1992年,他首次提出“潮州学”,在海内外树起潮学研究大旗
记:您是蜚声国际的汉学大师,学通中西,为何仍对潮学研究身体力行?
饶:我的学问是从乡邦之学,也就是潮学开始的。我父亲的“天啸楼”是粤东最大的藏书楼,我从小在里面读书。父亲在我16岁时辞世。我是长子,要管父亲的钱庄产业,又要完成父亲尚未完成的著作《潮州艺文志》,我只能在两件事中做一件做得好的,就是能够把他的学术延续下来,但是生意我就没办法管了,所以在我手上,家财慢慢地散了。
作为中国区域文化之一,潮汕文化不仅具有一般中国文化之底蕴,而且自具特色。潮汕文化的研究,不仅涉及民族学、考古学、语言学、民俗学、地方史、地方志等等,在近代内地移民史和海外拓殖史,也占有极重要的篇幅。1965年《潮州志汇编》完成时,我在序文尾写道:“久去乡关,累十余稔,山川乔木、望之畅然……”我对家乡山水和一草一木之思,拂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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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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