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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命运对赌 深港边境百万人曾上演真实版“绝地逃亡”


来源:凤凰卫视

核心提示:深圳和香港虽然只是一河之隔,可是地缘的关系却把这两个城市紧紧地连接在一起。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之间,一段影响了超过一百万人的命运的偷渡历史正在深港边境上演,而这一百多万怀揣着梦想与希望

小港湾见证无数偷渡故事 新政策发布重拾文艺梦想

解说:根据《广东省志》的记载,1962年5月中旬之后,每天外逃的人多达几千人,我们光看5月15号的那一天就有4977人逃亡,在高峰期甚至达到每天八九千人,在广州火车站因为人太多了还发生了大批的外逃群众冲击火车站的事件。

陈秉安:那个人山人海,那个铁丝网啊,那个是一千多人喊一二三四,“哗”就倒掉了,赵紫阳就拿望远镜看了一下,这就跟淮海战役一样的。

解说:陈秉安《大逃港》一书的作者,也是中国为数不多研究这段历史的作家,在《大逃港》一书的封底陈秉安亲手画了三条当年的逃港路线,位于中线的深圳(河)最窄处只有两米,距离香港最近可是守卫当然最森严,东线的大鹏湾还有西线的深圳湾与香港隔海相望,逃港者经常要经过一夜的游泳才能到达,而不少人也在中途葬身大海。

陈秉安:我问过那些偷渡者,那些死的人是怎么死的,淹死的是吧,他们说不是冷死的,下水以后游的时间太长了,人的所有这个热力全部都消耗了。我有一个朋友叫刘梦熊,他在香港的一个是个政协委员,他说我游的时候,我的最后就已经是不行了,我就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出万难去争取胜利。

解说:陈秉安在《大逃港》一书里面,记录了五十年代六十年代逃港者惊心动魄的偷渡故事,其中一个叫做叶小明的逃港者他的经历就呈现了那段历史里面最残酷的人性。出生在粤北一个小山村的叶小明12岁那一年,父亲就在大炼钢铁之中掉进了土高炉烧死成为烈士,1962年在饥饿中挣扎的母子决定铤而走险到香港找寻活路。

陈秉安:这个他母亲牵着他的手,他拉着母亲,颤颤巍巍地就过去,已经到了香港那边了,这个时候水已经太高了,受不了了,赶快要找地方,这时候就看到一个树,树上坐了很多逃港的人,都在上面躲水,这个时候那个母亲就把他推上去,别人把他推下来,推下来母亲又把他推上去,因为当时各人都要保自己的命啊,他就终于上去了,叶小明坐在了树上,就去拉他的母亲,树上人讲你还来还来,来的话就一起都掉到水里面去了,枝桠就要断了,有个人就一脚就把他母亲踢到水里面去了,不让她上来,这个叶小明在上面就哭啊。后来水退了,叶小明他,他的老乡啊,跟他一起来找他母亲的尸体,其实那尸体隔这个树不远,就是200米吧,就在两个树之间夹着,他就讲,我把我母亲埋的时候我就想,他说我这辈子一定要争气。

解说:此后被母亲用命送到香港的叶小明因为孤儿的身份得到港英政府的特许,拿到了香港的身份证,在这张新的身份证上面,叶小明登记的名字改为叶争气,16岁的叶争气在香港从工厂里面最底层的工人做起,做到了一家金融集团的总经理,可是许多和他一起逃来香港的人却没有这么幸运,根据一份当年出版的香港《星岛日报》的报道,仅仅在叶小明母亲遇难的那一天,香港落马洲一带就发现了逃港者的浮尸多达126具。

骆德志(退役香港水警):那个浮泥束缚住他们的脚,不能离开,那当水涨的时候,淹死了,死了很多人,很恐怖,很恐怖,所以在这边的同事,他们都有一个心理上的阴影。

解说:年过七十岁的骆德志退休以前是一名香港水警,负责在海上抓捕逃港者,所以他手上也保存了很多当年抓捕现场的珍贵影像资料。

男:老板,前面有东西。

男:慢慢来,你要走去哪啊你,上来啊。

骆德志:给我们抓上来的时候,他们处处的表现是很惊怕,很惊怕的样子,我们安抚他们,不要怕不要怕,我救你们上来的,先问他们,你饿吗你要吃什么吗,你要吃些东西吗,然后就拿面包公仔面煮给他们吃。

解说:对于逃港者港英政府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一方面香港经济告诉了殖民者香港的确需要廉价的劳动力,可是另外一方面太多的逃港者也给这个社会造成了混乱还有负担,1962年的逃港大潮发生之后,港英政府下令遣返了留在香港边境华山上面的3万多名逃港者。

陈秉安:整个山头就像哭天抢地,整个都一片哭声喊声,你叫我的名字,我叫你的亲人的名字,互相叫,但是警察手拉手围着不准上去,有些是丈夫先过来,妻子后来过来的,丈夫就看着妻子走啊,有些就是父亲看着儿子走啊,有张照片呢还有一个父亲先逃到香港来的,定居了,这个母亲带着两个女儿,跑过去跑过香港来,结果有个女儿在路上就是找不到了,那个照片是父亲背着那个的女儿,和那个妻子一起在那哭。

解说:这样生离死别的悲剧一直持续到1974年,香港出台了“抵垒政策”,逃来香港的人只要进来香港,再成功进入了香港的市区就可以去领取香港身份证,成为香港人,这种在今天听来有点奇怪的移民政策一直持续到1980年10月,在这一段期间,香港一度成为了偷渡者的天堂,因此也催生了1979年一波更大的逃港浪潮。欧阳东正是在这一段时期来到香港的。

欧阳东:半夜去排队,因为很多人,只要你进了市区他就不抓你了,然后你就可以到金钟那个警局那里排队,去报领身份证,因为他们说,到了香港去喝咖啡了,第二天我也去买了一杯咖啡。

马家辉:因为咖啡当时代表了资本主义,新的世界里面的消费品。

欧阳东:它那边才有我们这里没有咖啡的,我也去尝一下到底咖啡是什么样,原来我没放糖觉得咖啡那么苦。我们当时走的时候呢,就是在世界之窗的附近。

马家辉:当时好多人都从那边下海,现在变成世界的窗口,当时也是对他们来说是面向一个全新的世界。

欧阳东:那里以前就是一个海湾,这里都是一个海湾,也很偏僻的,三四点钟我们就躲在红树林里面的了,就已经走到红树林里面,等到天黑以后,我们才开始下水的,当时还是有巡逻艇的,有公安的这边的公安艇还有香港的巡逻艇。

主持人:所以你们是一群人去。

欧阳东:三个,三个。

马家辉:全部安全上岸。

欧阳东:没有,他们两个,一上岸的时候那些机甲兵就从那个岗哨那里追过来,所以我没办法我就往回游,就等他们那些人走过去了,那些英军走过去了我才上岸,直接上山。

马家辉:那你那两个朋友被送回来之后,后来怎么样,后来他们就留在这边,成为亿万富豪了。

欧阳东:对对对,他们是农村的,现在就因为有很多房很多地产。

解说:几乎在欧阳东逃来香港的同时,1979年3月,宝安县改名深圳市,第二年8月26日,深圳经济特区成立了,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今天的深圳市早已经成为一座跟香港同样繁华的国际城市。

马家辉:你认识的逃去香港的人,有人后悔吗,有人看到哎呀我假如不走的话,在深圳我就早就发大财了。

欧阳东:那肯定有,那些农民,原来是我们朋友中间,很多是农村的,他们现在在香港,最多是有一套公屋,但是你在这边农村有地,你可以自己建房子,然后政府收购了以后还可以赔,还可以赔给你地,而且生产队还有分红,如果早知道深圳变化得这么大,那我不去香港也可以,但是我去香港我也不后悔,因为最少,我在香港赚到了第一桶金,因为我在香港很省的,我只花邮票的钱其他都不用花钱,我吃在工厂,住在工厂的,盖的被子是制衣厂的棉被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工厂的。

解说:1980年代开始,随着大陆的改革开放,政府对于逃港者不但既往不咎,还鼓励他们回乡探亲投资工作,1986年欧阳东就用“港商”的身份回到深圳跟家人团聚,当时的香港服装所谓港装在大陆开始流行,他看准了这个机会和太太去开了一家服装厂,从香港进货拿到大陆来销售,生意也越做越大。

欧阳东:不是,屁股不能下去。

解说:今天的欧阳东早已经退休了,也很少再去香港,在深圳养老的他又重拾了年轻时候的文艺梦。

欧阳东:回来了以后能够看到这边的发展,踏上这边的脚步我现在又可以回到文艺方面去了,又组织了一个团,就是到处去慰问演出,宣传,又回到这个宣传方面。

记者:人生又转了一圈。

欧阳东:又回到原点。其实我觉得,我一生真的是很幸运的。

解说:踏上了粤港两地高速经济发展步伐的欧阳东,在数以百万计的逃港者里面无疑是幸运的,72岁的莫耀坤祖籍广东番禺,“文革”期间来到香港,几十年来在香港始终没有找到很好的发展机会,到今天还是靠着计程车维持生活。64岁的张宇德经过了4次的偷渡,最后才跟太太成功来到香港,之后呢他做过小贩,开过货车,靠着多年的积蓄后来做了房地产经纪买卖居屋,曾经也做的蛮不错的,可是1997年的一场金融风暴,把他的心血全部毁掉了,所以张宇德也不得不重新开货车成为货车司机。

马家辉:1970年代以前的逃港者对他们来说,我来了就不回去,所以以后他们在这个土地,去建立他们的新生活,追求他们的新梦想的时候,可能就更为投入。所以在这个社会700多万人,我们知道有逃港者的一部分,因为不同的理由找到他们的身份认同,那理解这个历史事情有什么好处呢,就让我们明白如何建设一个城市,才能让人愿意留下来,而不会说宁可冒着生命的风险,冒着很不确定的未来的风险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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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郭敏 PV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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