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命运踹了一脚 曾经挨骂最多的“梨花体”诗人转行画家

核心提要：赵丽华曾经因为“梨花体”、“国家一级作家”、“女诗人”的标签里一夜走红，被网友嘲讽为“梨花教主”，并仿写大量口水诗歌，现在的她不写诗而是转行做画家开办起了拥有众多“教徒”的梨花公社。当问起诗歌和画画的区别时，她直言两者皆为表达内心感受，只是材质不同而已。

解说：十年前一场网络事件把她推向风口浪尖。

赵丽华：2006年“梨花体事件”突然把我从外界拽回到诗歌圈，面临着这种全民审判。

解说：十年后她不惧网络，闯荡直播江湖。

赵丽华：第一场的直播当天是23万人看。

解说：从被讽刺为“梨花教主”到开梨花公社，画画、教徒，她经历了怎样的蜕变？

赵丽华：我觉得我还是，总是命运在后边踹我一脚。

赵丽华：戈辉。

许戈辉：丽华姐，你好，你好，总算到你这个大名鼎鼎的梨花公社来了。

解说：11年前赵丽华因为“梨花体事件”一夜成名网络，饱受谩骂嘲讽，时还处在风暴中心的她就曾经上过我的节目，一晃11年过去了，她已经不写诗很多年，在京郊宋庄的“梨花公社”，她画画、教徒、做直播，也常邀三五好友小聚，于是乎有了这次拜访，我和赵丽华一起谈谈诗、聊聊画。

许戈辉：毫无疑问我今天吃的午饭是最近吃得最好吃的。

赵丽华：最好吃的午饭，很多人就是做了一个酸辣土豆丝做特别好，他会在社交网络平台他写一下，毫无疑问我做的酸辣土豆丝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然后破折号就是@一下赵丽华，或者是向赵丽华老师致敬，就是说他感谢你有这样的一个句式。

许戈辉：你现在回过头去看当年的这个，就是非常偶然地被大家给拎出来示众这些现代诗，你自己怎么评判？比如说《一个人来到田纳西》。

赵丽华：现在回过头去看会觉得它是非常非常好玩的诗歌，标题叫《一个人来到田纳西》，内容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实际上我是对Wallace Stevens，他是美国学院派的一个代表，Wallace Stevens跟Thomas Stearns Eliot是两个美国学院派代表，我一直对学院派写作有一点那个想解构它，或者是颠覆它，这一点我跟Robert Bly的观点特别一样，因为他有一首诗叫《田纳西的坛子》，是大家特公认的最有哲理跟内涵的诗歌。

屏幕文字：

Anecdoteof the jar 坛子的轶事（节选）

IPlaced a Jar in Tennessee 我把一只坛子放在田纳西

And round it was，upon a hill 它是圆的，置在山颠

It made the slovnely wildness 它使零乱的荒野

surround that hill 围着山峰排列

赵丽华：我就说在这个时代，是以颠覆、怀疑、解构这样的一个方式为主的一个网络时代，就是我可不可以就是说不要那些哲理的内涵，我可不可以就仅仅把我这种快乐的这种心态，我厨艺上的小自得、小自满的一种情绪传达给读者，于是就写了这首诗，标题叫《一个人来到田纳西》，内容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解说：从热爱诗歌的文艺青年，到靠诗歌为生的编辑、评委，赵丽华曾经顺风顺水，做着自己爱好的事。直到2006年一场网络事件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赵丽华的一些短诗作品加上一些刻意炮制的伪诗，在网上被大量转帖，再配上“鲁迅文学奖评委”、“国家一级作家”、“女诗人”的标签，迅速引起了一阵谩骂和恶搞的狂潮，她被网友嘲讽为“梨花教主”，并仿写了大量口水诗歌。

许戈辉：这事倒是应了那句话就是说，“知名度往往来自于误解”。

赵丽华：真的是来自于误解，而且就是说可能是抛开我个人，就是可能把使人们由小圈子的写作走向大众的一个视野，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一个契机，我觉得从“梨花体事件”之后，大家空前地关注诗歌。

许戈辉：关注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就是这个问题到底应该怎么样去看待？就是在你看来诗歌到底是应该被这么多人所关注热议，以至于它被推上了一个比较喧嚣的那么一个位置上，是应该这样，你希望这样，还是说你觉得诗歌它应该是沉寂一点。

赵丽华：安安静静写作是吧。

许戈辉：孤冷一点，这样的话才能够往深了走。

赵丽华：实际上很多人对现代诗歌，他对唐诗颂词可能是非常懂，但是对现代诗歌，他确实是有一个很巨大的一个隔膜，好像一代又一代的人，他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他但凡看到一点比较新鲜的诗，他就觉得诗还能这样写，你像我的《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诗还能这么写，后来那个乌青出来，天上的白云真白，极其白，贼白，白死了，那首诗出来说诗歌还能这么写，后来余秀华出来说，我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那就是说诗歌还能这么写，就每次都让他震惊，之所以让他震惊，是因为整个这几代人的诗歌审美就完全的跟专业诗人的诗歌写作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一个落差，就是他没有看到真正好玩的现代诗歌，他就看到一个东西觉得好惊讶，就跟一个没有任何美术基础的人，可能你给他毕加索的画给他这个。

许戈辉：对，就像我们现在看你的这个抽象画，也没有一个判断的依据。

赵丽华：对，他说这个东西蒙德理安的这个小方块，这个怎么，波洛克你随便滴一滴就是画了吗？他就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画，他就对这相对抽象的这种表达不能接受。我举个例子就是有一个被称为是现代主义的一员主将，后现代主义开山鼻祖的一个女人叫格特鲁德·布斯坦因，她是一个美国的一个女诗人、女作家当年就是她的客厅里挤满了像毕加索两口子、马蒂斯两口子，包括菲茨杰拉德、艾斯拉庞德，包括海明威等等，福斯特一干的那个所有的就是说，文学界、艺术界最顶尖的人物都是在她的客厅里面，格特鲁德·斯坦因咱就说，她最重要的一个诗歌，就是给我印象最多的诗歌叫《玫瑰》，就这两个字内容就一句话，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当时写完了以后好多人说你看这首诗写得太好了，就是说好像只有到了格特鲁德·斯坦因这里就玫瑰才真正地回归到玫瑰自身，它就是一朵玫瑰，它既不是少女的脸庞，也不是爱情什么的，她把它一切外在的比喻都拿掉了，它就是一朵玫瑰。格特鲁德·斯坦因自己也小得意，她说我这首诗500年之内的英文诗再也超不过去这首了，后来我吹牛说，我这个《一个人来到田纳西》，500年之内的汉语诗歌甭想超过这首了。

解说：“梨花体”事件持续发酵的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嘲讽曾经让赵丽华无法接受，那时朋友们每天轮流给她打电话，明着是问她今天想吃什么，其实是防备她有轻生的念头，如今她云淡风轻地和我聊着自己如何释怀，但是或许只有她本人才知道那是一段什么样的经历。十年后她形象上最大的改变是戴上了一副墨镜，据说除了睡觉，她无时无刻不戴着。

许戈辉：现在大家看到一个大墨镜，都成了你的一个标志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赵丽华：因为我是近视眼，大概是2006年的“梨花体事件”之后，也就是你们采访过我，当时是带一个近视眼镜，后来可能是不是流眼泪流太多了。

许戈辉：就是梨花的时候那时候梨花带雨。

赵丽华：都说梨花一枝春带雨嘛，就是然后我就换了一个，就是带一点颜色的这种近视镜，但是这个现在是我看你会看得特别禽畜，然后你看我可能相对有点就看不到我的眼镜，但是也能看到，近了也能看到。

许戈辉：一共只有大概只有两个嘉宾，加上你上我的节目这样戴大墨镜。

赵丽华：王家卫。

许戈辉：一个是你，一个是王家卫，没错，我问过王导，我说你为什么，我说就是非要摆这个酷，他说不是的，他说其实我是很害羞的一个人，我怕，我觉得就是让人家直视到我的眼睛，他说我怕，所以我就藏起来。

赵丽华：那以后我也说我是很害羞的一个人。

许戈辉：不不不，真实的原因呢？

赵丽华：我觉得基本上是这个吧，就是觉得那个这样看别人很清楚，不影响看别人，那就是说到室内跟室外都同样的有这个眼镜，我深知画画都是戴着这个眼镜，丝毫不影响。

许戈辉：不影响你对色彩的判断吗？

赵丽华：丝毫不影响，那可能就是画出来可能颜色相对的更浓烈一点。

许戈辉：更浓艳。

赵丽华：更浓烈一点儿，你看莫奈他是两次的白内障手术，你看他到了晚年几近失明，他画出那个画的颜色也是浓艳得很。

这是有一天晚上我画画，你看这个时间是2013年3月3日，是一天那个就半夜画出来的，是我画画刚刚半年的时间。

许戈辉：那是半夜爬起来了还是就没睡。

赵丽华：半夜不睡觉，那时候谁还睡觉，就是开始画画那半年，你不能晚上睡觉的，就睡三几个小时就行了。

许戈辉：废寝忘食的。

赵丽华：就特别困的时候就睡一睡，这个是画画半年就画出来这个，我说要一个相对的端庄持重的在暗夜静静开放的花朵，就是它几乎就是等于是我心目中的一种白色花。

解说：“梨花体”事件之后，赵丽华与诗歌彻底断绝，她说既然全国人民都懂诗，就赵丽华一个人不懂，那我就不写了，留给他们去写，而赵丽华开始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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