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墨色——胡开文墨厂的自我坚守

2017年02月13日 16:24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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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示：古代上等好墨应“落纸如漆，万载存真”。好墨与文人的关系也正犹如名将之于宝马、美人之于胭脂。所以，当今清代四大制墨名家制作的墨块价格基本都在百万以上，乾隆御制墨拍卖价更

解说：除添加动物胶之外，有的还会在墨中添加中药材，成为专门的药墨。配方中常见的是冰片和摄麝香，冰片防虫蛀，麝香可以加强浸润，让烟和胶更好地结合在一起。当然，每种药材都有自己的作用和分量，并不是越来越好，滥添草药往往适得其反，成为诸多无良商家的一种噱头。

汪培坤：现在我们一般的普通墨，包括学生墨都不放药。

王鲁湘：现在普通墨不放药。

汪培坤：现在就放一点香料。

王鲁湘：就放点香料进去。

汪培坤：所有的以前龙脑实际就是冰片。

王鲁湘：冰片，对。

汪培坤：就放点冰片，像一般中高档以上的，我们就根据它的这个材质、内在的质量，加上不同的材料。最好的比如像漆烟墨，我们现在特制的这个精制油烟墨，一般的我们现在都放麝香，放这个麝香、熊胆、蛇胆、猪胆。

王鲁湘：所谓五胆，是吧？

汪培坤：对，五胆，药墨就是膠里面加狗宝。

王鲁湘：还加狗宝，狗宝它也是这个凉药，也是降烧退烧用的。

汪培坤：对。

王鲁湘：也就是你加的这些药从中药材来看都是凉性的。

汪培坤：都是凉性的。

王鲁湘：那为什么要加这些东西？

汪培坤：它主要是在书画来讲主要是防腐。

解说：把烟和胶加上中草药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后，接下来会不断地进行揉搓锤打。用锤子反复地砸，会让墨的质地更加均匀、细腻，据说传统的制墨，捣墨一般要十万杵，这些小小的墨块看似轻巧，实则包含太多匠人的辛苦。

王鲁湘：我看你一直用这个大锤子在锤这个墨，这个重吗？我摸一下看看。哎哟，多重这个？

吴靖：八斤锤。

王鲁湘：八斤锤，规定的是吧？一定是八斤吗？

吴靖（胡开文墨厂制墨师）：以前跟老的那种传统做法一样，八斤锤，八斤做法，八斤砖，这个重量刚好适中。

王鲁湘：就是一定要这么重，把这个墨一锤下去，几锤下去才能够打的那么紧，是吧？

吴靖：对。

王鲁湘：那你这一天的话要抡打多少次？

吴靖：几千次吧。

王鲁湘：几千下，那你这个（胳膊）力气也是大得很。

解说：墨捣完之后，会分成小块，用古秤称重，称好的墨搓成墨丸，再放入楠木墨模中，压实后取出，才是一方墨锭。压实的墨锭需要进行晾干，场地要求恒温恒湿避免阳光照射，墨锭的大小决定了晾墨时间的长短，这都是有着严格要求的。但如今，有的墨厂为了能缩短晾干时间，会在墨里掺入石膏，掺了石膏的墨不仅干得快，而且容易定型。但是，使用起来才知道和好墨有天壤之别。

汪培坤：这个就是一个晾墨车间。墨制好之后拿到这边来阴干。

王鲁湘：那像这样大小的墨要阴多少时间？

汪培坤：一般的在一年左右。

王鲁湘：要放到这里来阴一年左右？

汪培坤：对，不断的翻。

王鲁湘：那刚才这个师傅就在这里翻。

汪培坤：对，天天就翻。

王鲁湘：天天翻。

汪培坤：对。

王鲁湘：这么翻来覆去，就为了保证它干的匀称。

汪培坤：不弯翘。

王鲁湘：要不一边湿一边干就翘了。

解说：在胡开文墨厂，有一座典型的徽派风格建筑，粉墙黛瓦，别具一格，这就是徽墨文房博物馆。在博物馆内，收藏有唐宋以来历代古名砚均为传世精品，在展厅里还供奉有一座塑像，他就是胡开文墨厂的创始人胡天柱。胡天柱少年从业于休宁城，后来承继汪启茂墨店，打出胡开文墨庄的店号，一举成名。作为制墨奇才，他将徽墨从崎岖的山路一直送到京城皇宫，成为长达百年的皇室贡品。

汪培坤：清代四大墨家大家都知道，第一个曹素功；第二个汪近圣；第三个就是汪节奄；第四个就是胡开文。等于讲在清代他属于后起之秀，他在制墨的当中要求精益求精，他是一个家族式的一个传承。

王鲁湘：家族传承。

汪培坤：家族传承。

王鲁湘：就是这一家人丁很旺，是吧？

汪培坤：对，你看胡天柱本身他娶了三房，生了8个儿子，全部是儿子。加上他这个经营模式，因为发挥徽州人的一种才智吧，你看他全国连锁，后代人就全国连锁。

解说：1956年，胡开文墨厂进行了公私合营，产品依旧保持传统工艺精华，行走在墨厂里的各个工作车间可以看到，由于长期制墨，房间的墙面都已经被染成了黑色，而这里的工人们也不会因为有人到访就停下手中活计，这是多年来埋头苦干养成的习惯。

王鲁湘：现在我们这个能刻模的师傅还有几个人？

汪培坤：现在很少，我们现在就她带一个徒弟，就她们两个人。

王鲁湘：就她们两个人？

汪培坤：对。

王鲁湘：那您这个刻模刻了多少年？

储琳（胡开文墨厂刻模师）：将近30年。

王鲁湘：将近30年。

储琳：1987年进来的。

王鲁湘：1987年进厂，不容易。

解说：墨是有灵魂的，而赋予它们灵魂的正是付出一辈子心血的制墨工人。由于制墨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在这里，已经很难看到年轻人的面孔。新一代生命拒绝汇入其中，而年长的痕迹继续在墨块里延续。

汪培坤：如果你喜欢墨，那你就更深的去了解它，像我们从十三四岁，1963年开始参加工作，就是从刚开始学砚雕到（20世纪）80年代又从事到墨这边来。如果你要想做好墨，对墨的历史你不了解，你也做不了好墨，这个是最关键的，你不喜欢它，你怎么做得了好墨。你对墨都不了解，是不是，这个还是要全身心地扑上去，这样子就是不仅在我们为社会上，为书法界创造一些更好的墨，对今后的传承方面来讲，在我今后的我的子女方面，有一个更好的传承。如果我们再不把这些墨的经验再给它积累，那你今后下一代的传承就成问题了。

解说：徽墨面临的问题其实不只是传承，近代，随着墨汁的出现，文人墨客的书写习惯产生变革，徽墨的销售越来越受到冲击。

王鲁湘：我们知道对磨墨的这种需求随着后来西方的钢笔的出现、圆珠笔的出现，后来我们这个墨汁的出现，对这一个磨墨好像是越来越从我们文化人的生活中间淡出去了。那么这样一个重大的工具、文具的这样一个变化对我们徽墨制作的冲击大不大？

汪培坤：十几年之前可能冲击是比较大的，特别在改革开放这30年，有许多书法家，包括还是中青年书法家对墨都不太了解。他不知道这个墨块是什么东西做的，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王鲁湘：整个墨的文化内涵，包括材料工艺他都不了解。

汪培坤：对，他都不了解，但实际上磨墨也是一个过程，也是作为一个书法家思考的过程，就是讲我画一幅画，最后做什么诗句，我写一幅字，这幅字写什么诗句，这是一个思考的过程。

解说：人磨墨，墨磨人，在古人看来，从研墨到书写，从实物化为纸上云烟，这是一个凝气静心、修身养性的过程。磨一研，香气散开，用饱蘸墨汁的毛笔写一写字，精神感到极大愉悦，整个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王鲁湘：就说如此大批量的墨汁的生产，它一定是个化学工业的一个过程。

徐卫新：对，炭素的。

王鲁湘：一定是个化学工业，它不可能和这种墨块的生产是同样的材料、同样的工艺。

徐卫新：是。

王鲁湘：说严重一点，上到一定档次的书写，包括绘画，包括文献的记载、字画的创作，从长远计，还是真的研墨好。

徐卫新：对，其实一些老先生，就是前辈吧，他们都不习惯用墨汁，像我老师江（兆申）先生，他从来不用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