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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文革”爆发 一夜间北京人艺领导班子全成了“走资派”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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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卫视12月17日《我们一起走过》,以下为文字实录:姜楠:明年就是人艺建院65周年,在漫长的岁月中这座艺术的殿堂也见证了中国社会的变迁,对于许多人艺人来讲,他们充满感情的史家胡同56号院如今已变了模

焦世宁:(他们)从小就看着我受委屈,觉得我吃了很多苦,所以她特别疼我,每次去给我做好吃的,先跟老太太喝点酒,聊聊天,差不多了,端上半杯酒上牛老爷子屋里头跟他聊天去,完了牛老爷子就特别高兴,把他从他那个桌里头找啊,找他以前画的画给我讲。

牛响铃:学老太太晚上咱俩一回家问你。

焦世宁:老太太是,那时候已经驼背了,一回家就这么出来,看不见摸着,回来啦,今儿怎么这么早啊。

半个世纪的沧桑巨变

解说:因着院子里的缘分,牛响铃与焦世宁走到了一起,他们筹备着焦菊隐的纪录片,想再为他们留下些什么,无论是焦世宁、英达,还是夏钢、方子春,他们有的做了导演,有的做了演员,身上都有着父辈人的影子,也对人艺有着深厚的情感。

方子春:所有人对我的教诲都告诉我要清白做人,认真演戏,这是我们这些孩子们干不干这行,可能我们没干这行,这个都是不能忘的,只要谈到戏,不管你现在干的是什么,你都会说戏比天大。

解说:半个多世纪以来,伴随着社会的变迁,人艺也经历了新的变革,1976年“四人帮”粉碎,大街上扭起了秧歌,敲起了锣鼓,而在史家胡同56号院中,又重新有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牛响玲:我记得在灯市口那条大街上,我妈妈他们就是扭秧歌,敲那个腰鼓都是那个那时候都是他们刚进剧院,就是年轻的时候,后来他们在粉碎“四人帮”的时候他们又这样上街过一次,那种幸福呀,就是终于他们所说的那个黑暗那种误会终于过去了。

解说:而焦菊隐却再也看不到这一幕了,由《龙须沟》到《茶馆》再到《蔡文姬》,他生前排演的戏剧被重新搬上舞台,几乎场场爆满。

牛响玲:《蔡文姬》复演的时候就是老百姓去夜里面排队把人艺的墙给挤塌了,老百姓会端着行李捲去排队买票,盛况。

话剧《茶馆》片段:轰出去,哪位爷行行好,买下这个孩子吧,二两银子。

解说:1979年2月,在老舍先生八十诞辰之际,北京人艺以原班人马重排《茶馆》,夏淳再次承担导演一职,人艺的传统还在,但在漫长的岁月中北京已经变了模样。

夏钢:他把侯宝林青睐讲讲老北京,因为很多演员啊这个当年是有地方去体验生活的,因为很多老北京还在,但是现在复排的时候呢,这些很多的老北京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他就请侯宝林来给大家讲讲,老北京的人什么样。

解说:从前的日色走得慢,马、车、邮件都慢,一生排戏,慢慢琢磨,夏淳有着“夏铁人”的称号,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头顶的阴霾散开,这些老艺术家们又再度迸发了活力。

方子春:到“文革”的后半部分的时候我爸爸还没有解放,不许他拍戏,怎么办,那时候他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他就下到首钢,下到低下去,去给这些业余宣传队的人排话剧,去辅导,他高兴极了,他天天坐着车或者蹬着车去首钢,那么大年龄了,完了回来永远在兴奋状态。

顾威:这帮老人儿啊,真是没有说是受迫害啊,受打击啊,然后只要你一说让他排戏跟没那么回事儿一样,就在那儿兢兢业业,精神饱满的在那儿。

话剧《茶馆》片段:年轻的时候以天下为己任,我的确也这么想过,可是现在我看透了。

解说:《茶馆》复演,原先担任行政处处长的陈宪武饰演其中崔九峰一角,“文革”结束前后陈宪武一度被分配去图书馆做管理员,他将每一本书都包上书皮,写上名字,1979年,陈宪武终于有了登上舞台的机会。

陈小素:他演那个崔九峰演得过瘾的时候回家他跟我说,他最后是拿着这个文明棍一指就出这个茶馆的门的时候他会冲外面喊一声,他过瘾的时候啊,黄包车,然后那个后面肯定有人答应他,来了,您嘞,他就是那个瘾过不去。

牛响玲:复排《茶馆》我爸就是从门外在门外就开始问小玲,你今天看戏觉得爸爸怎么样啊,哪块最好啊,就是那种压制不住的那个喜悦和激动。

话剧《茶馆》片段:摇头不算点头算,来干脆的,就给十两银子,可着你们那村儿找得出十两银子不。

解说:在这一幕中,和“康六”牛星丽对话的正是英若诚,“文革”中,英若诚因被诬陷而进了监狱,出狱后,或是失望或是自我保全,他在好友的帮助下告别了人艺,进入《中国建设》编辑部工作,1979年当《茶馆》复演,英若诚又回到舞台上,再度饰演刘麻子。

话剧《茶馆》片段:外面正在抓人呢,差点把我给抓了走。

英达:他这个调离北京人艺对于很多人来谁是很可惜的事情,一个已经扬名立万的艺术家一辈子也没干过其他的事情,然后就不干了,但是从那个之后呢,就剧院就不想把他还回去了,老借老借结果他就天天在这边,局长说了,老借什么啊你们老借,你们这个老虎借猪能还的回来吗?

让中国戏剧传遍世界

解说:回到人艺后,毕业于清华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的英若诚将《茶馆》翻译成英文在国外出版,1980年,在众人的努力下,《茶馆》应邀赴德国、法国、瑞士三国进行访问演出,全程50天,访问15个城市,共演出25场,后又在日本、新加坡、加拿大等地演出,这是中国话剧第一次走出国门。

夏钢:人艺的《茶馆》一开幕我觉得把我们这一班同学全给震住了,目瞪口呆,他不光是一个红火,就是你觉得是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生活气息,每一个人的这种生动,每一个人的这种行为举止深深地把你带到那个时代。

牛响玲:《茶馆》演了这个半个世界,当时焦先生自己有一片日记,他在日记里面写,我要让中国的戏剧在世界的舞台上连反对我们的敌人也站起来也为我们喝彩,当时焦先生是有着这样的雄心的,这一天后来终于来到了,但是焦先生自己不知道,他没有看见。

解说:在这一版的《茶馆》的结尾,纸钱漫天飞舞,老人们在为自己祭奠,没有人说这是“向遗老遗少唱挽歌”,这是一个时代的挽歌,是对新时代的向往,十年动乱,在这样的向往中人们有了不一样的思考,1989年,人艺重排《雷雨》,这一次仍是夏淳导演,他和新人顾威聊天,希望能由顾威扮演周朴园,他说,先别拒绝,我对周朴园有新的解释。

顾威:(周朴园)和鲁侍萍不是虚伪的,他的第一次的恋爱是永远难忘的,周朴园是属于在资本主义上升阶段出国留学的留学生,不能演成土地主。

夏钢:他们实际上也是封建家庭的受害者,“文革”后呢,他们把这个颠倒过来了,不是阶级斗争,而是反封建是这个戏的主题。

话剧《雷雨》片段:劝你的母亲喝下去,爸爸,这。

解说:如今的人们因为《雷雨》中脸谱化的表演而发笑,但在那些日子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缓慢,尽管他们仍认真而又近乎苛刻地要求着舞台上的完美,但对自己最初的选择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夏钢:然后我父亲就说反正你们都不要学戏剧,我们做戏剧呢是因为抗战因为有宣传的需要,你们可以学各种各样的东西啊。

英达:我记得我父亲说你说我干点什么,哪怕学的理工也不至于挨这么多整,所以他后来自己是回来了,我相信这也是一生对舞台的热爱,但是他后来坚持不让我干这一行,说明他并不是说认为这个文艺百花的春天到了。

解说:1989年10月,《雷雨》也再度登上舞台,由此时的社会问题说再到后来的人性说,《雷雨》在变化,时代也在变化,此时人艺四大导演中的焦菊隐已经去世,夏淳、欧阳山尊、梅阡都已八十余岁,世上再无郭老曹,人艺又将如何走下去呢。

记者:就是现在还是有很多人住在这个院子里,

牛响玲:不多了但是,就今年走了挺多的,也走的多,然后走的老人现在就剩谁,剩蓝荫海叔叔,就剩他一个人了,然后有搬家的,比如蓝天野叔叔原来住这个楼然后搬走了,剩下的基本上都去世了。

解说:如今院子里砍了核桃树,移了假山,四合院里盖了新楼,栽了新花,焦世宁回国时院子里的人已走了许多,那时牛星丽已卧病在床,而金雅琴成了影后。

电影《我们俩》片段:你这东西我也不要,我根本就不要,我就不要。

解说:2005年,金雅琴凭借电影《我们俩》一举夺得东京电影节金鸡百花最佳女主角,在胡同里,导演梅阡的妻子含泪祝福,梅阡已经去世,金雅琴感慨着说,只要人还活着就会有机会,那时,金雅琴、牛星丽、英若诚等人已在电视剧塑造了不少角色,有一次金雅琴扮演一位临终的老人,只有一句台词,我的儿啊,他要求剧组给她送来剧本,她有严重的白内障无法读字,就让在旁足足念了两个小时。

牛响玲:我妈听完之后,思索了一会说给导演打电话,我说干嘛呀,你问导演我手里拿的那块布是谁的,那烟袋锅是谁的,我为什么拿着那块布死,她就认真到如此程度,就这么一点戏,我说你为什么就这点儿戏你让我给你读剧本,你折磨我们,她说不,我要知道整个故事我才能知道这老太太的人生,我才能知道她怎么死。

顾威:晚上七点半开演,四点半绝对到后台,你像这个天野老师到失眠,他说如果今天晚上如果有演出,我白天这一天我都为今天晚上这演出服务,他们这老一代吧在他们来说就是说是很自然的,不是说我要怎么样。

解说:院子变了样子,但这样的认真与坚持支撑着人艺走过了数十年风雨路,1978年4月6日,曹禺恢复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院长职务,他开始为经典剧目正名,以告慰那些在天之灵,但慢慢的时代却开始变化了,电视的普及,卡拉OK 的出现,歌厅、舞厅冲击着人们的生活方式。

夏钢:话剧呢有一段时间是在低潮期,但是北京的人艺的话剧有点特殊,因为北京人艺的观众它有一批老观众,所以人艺的话剧还是能够独自撑起来一片天地,当然也有他的也有人艺自己的危机,就是能不能一直有好的剧本,能不能一直有好的作家,因为以前“文革”前老是郭、老、曹,但是“文革”后没有郭老曹你怎么办。

解说:在夏钢的记忆中,院子里的小朋友们长大了,家中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父亲找来许多年轻人谈话剧,谈未来。

话剧《天下第一楼》片段:子爷,这常贵您认识。

人艺精神的传承

解说:1988年,《天下第一楼》登上人艺的舞台,早在十年前,年轻的编剧何冀平就被赵起扬看中,彼时,高考刚刚恢复,何冀平仍希望读大学,毕业后她带着自己的剧本走进了人艺,那时何冀平对北京的印象就是爬长城吃烤鸭,由此,她想到了写烤鸭店。

杨立新(演员):何冀平在全聚德一待待了三年,自己弄了一个二级厨师的这么一个证书,那是有本的啦。

何冀平(编剧):慢慢我跟他们交熟了,关系特别好了,那我也觉得这些人一肚子的我觉得是学问。

解说:《天下第一楼》的导演正是夏淳,那时演员们年纪大了,夏淳启用了许多年轻的新演员,他又找到年轻些的顾威,希望他能做联合导演。

顾威:像我这小年轻儿,那时候说实在的也快40了,就说你总得要做比如说导演助理呀,助理导演呀、副导演呀一步一步的那什么,没有这样的,说一上来就是联合导演,那个说实在的我确实有点受宠若惊。

夏钢:他觉得“文革”后人艺其实受了很大的损失,焦先生不在了,所以他觉得自己面临的这个担子非常重,他觉得必须要一个是把人艺的以前的优秀东西尽可能地要找回来,要恢复起来,另外呢,要把年轻的一代要培养起来。

解说:文化断了代,好在传统还在,或许是为了带起新人,或许是习惯使然,那时人艺要求导演只用盯了十场上映,但夏淳场场都在,演员们出入全聚德,从长衫的长度到如何片儿烤鸭,何冀平待了三年,演员也对此了如指掌。

顾威:什么哪是澱卤,哪是果木,演罗大头的那个韩善续拿杆得试啊,看起来很容易,就那一悠悠掉了一只吗,这个那一沾灰那就报废了。

解说:为了再度振兴人艺,人们不遗余力光就构思《天下第一楼》的剧名曹禺一夜未眠,为了带起新演员夏淳在导戏过程中极为细致,常常有人假借对表提醒夏淳吃饭下戏,那时许多演员都已步入暮年,但只要是人艺需要他们硬撑着也要到岗。

方子春:你总觉得他是希望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顾威老师排了个戏,让爸爸去看,我印象特别深,我爸推轮椅,那会已经坐轮椅了,他也要去看,他会谈,回来他会讲,直到有那么一天于是之当院长,请爸爸排了一个戏,我火了,我就问我爸你想死吗,他看着我,就跟孩子一样。

顾威:董行佶身体不好,演完了下来,这个上台之前嚼这个西洋参,下台之后嚼西洋参然后坐那,没有偷懒的,全心全意,全身心地(投入),所以很自然地会影响到我们这些亲眼所见的人。

话剧《天下第一楼》片段:好一座危楼,谁是主人谁是客。

解说:1988年6月12日,《天下第一楼》这部带着浓郁京味儿传承着人艺精神的大戏一炮打响,一夜红遍京城,公演后第五天,于是之在《北京日报》撰文祝贺,请观众允许我代表他们感谢这些用笔支撑着剧院的人们,这句话成为何冀平日后创作的动力,而这一次演出也为人艺的未来发展奠定了基础。

夏钢:我觉得启示的东西在哪儿,就是一个是他排戏就是为了戏,就他觉得戏比天大,他觉得我的信仰就是戏剧,所以就是他可以为了戏剧放弃其他的一切东西。

顾威:这现在是不一样了,有开演前一分钟赶到后台的,北京人艺如果说传统不是什么京味儿啊什么,不是,而是对于戏剧事业这个态度,执着的这么一种劲头。

解说:2005年,金雅琴获奖后,她说,我们北京人艺再出十个八个影后也没问题,下了台,她并没有太多感慨,只是对女儿牛响玲说,太累了,咱们回去休息吧,那时金雅琴已被查出癌症,却仍然出现在荧屏上。

解说:2016年,老艺术家金雅倩、苏民、吴桂苓、韩善续相继离世,但那么音容笑貌始终用另一种方式延续着,未曾远去。

姜楠:在书中,方琯德得女儿方子春这样写道,我想通过一篇篇真实的小故事告诉人们,那些似乎很神秘的艺术家台前幕后的故事,我怕水平太浅写不了太深的情与义,我怕纸张太薄装不完太多的故事与道理,但我依然要通过这支拙笔告诉人们,醋打哪儿算,盐打哪儿咸,如今我这一招一式跟谁学的,一贯努力工作的态度是谁教的,如今人们逐渐搬离了院子,但史家胡同56号院却成为了许多人永久怀念的地方。

《我们一起走过》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姜楠

首播时间:周六 10:35—11:30

重播时间:周日 01:10 05:20 15:30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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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程昊 PV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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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我们一起走过 史家胡同56号——人艺往事(下) http://d.ifengimg.com/w120_h90/p0.ifengimg.com/pmop/2016/12/17/5a268122-9c9d-40d2-9e2d-2b45f20e19ae.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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