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七次重导《雷雨》 夏淳：充满争议 但从未辜负使命

核心提示：1954年新中国成立后人艺首演《雷雨》，彼时的《雷雨》因浓郁的阶级斗争色彩而引发重重争议，若干年后《雷雨》等剧集被再度搬上舞台，此后《茶馆》也恢复演出，由英若诚翻译并被带出国门，彼时被曹禺称之为“人艺绝不能缺少”的焦菊隐却早已不在人世。

凤凰卫视12月10日《我们一起走过》，以下为文字实录：

姜楠：两年前，演员杨立新在微博上连发数帖，愤然于《雷雨》公映场，遭学生观众笑场，有人同样愤怒，有人称不懂那个时代只看到悲剧的皮囊和一张张僵化了好几十年的脸谱，而在1954年新中国成立后人艺首演《雷雨》，彼时的《雷雨》因浓郁的阶级斗争色彩而引发重重争议，而那些舞台上的老艺术家们他们爱生活演生活，却难以摆脱时代的束缚，活在本就脸谱化的人生中，尽管那些时光早已远去，连痕迹都成为了令人发笑的产物，但那些音容笑貌那些一度迷惘却异常坚定的面庞却始终被惦念着、需要着。

思思：我是思思，我的太奶奶叫金雅琴，太爷爷叫牛星丽，我的家住在一个漂亮的院子里，太奶奶去世前常常抱着我望着窗外的爬山虎，讲着他们以前的事情，太奶奶和太爷爷一生最爱演戏，也爱院子里的那棵大核桃树，而我也喜欢站在舞台上。

大导名角儿济济一堂的史家胡同56号

解说：胡同儿是北京的一景，靠东边的一条叫史家胡同，这里住过名妓赛金花、大学者章士钊、京剧大师梅葆玖、邓颖超，康克清也曾在这里办公生活，而在史家胡同的东边坐落着一个三进的大四合院，这里就是北京人艺的老宿舍，史家胡同56号。

方子春（人艺方琯之女）：我们这里是一个王府，有后花园，有假山，那房子都是带廊子的，漂亮极了，也种了好多好多的爬山虎，人们老吊嗓子唱歌，那么多名角出出进进的，那是一个最美丽的地方。

夏钢（人艺夏淳之子）：基本上每个星期六的晚上，很多人会聚到我们家来，聊天、打麻将，又不像开会，又不像聚餐，其实呢，大家就是想聚在一起谈艺术。

解说：1952年6月12日，史家胡同56号院里北京市副市长吴晗宣布新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成立，曹禺任院长，焦菊隐、欧阳山尊任副院长，赵起扬任秘书长，这座北平解放后就人去楼空大院子大导名角儿济济一堂，焦菊隐1935年留学法国，大量研究了欧洲各类戏剧流派演出，1938年有人称中国就要亡国，劝其留在法国，焦菊隐仍坚持回国，进行旧剧改革，始终郁郁不得志，对于“焦菊隐们”而言，人艺的成立意味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方子春：那会儿是供给制，大家欣欣向荣，没有什么目的，他们是跟大军一起进的城，跳的秧歌来的，那会儿总理提出来要建一个剧院，为北京人民来服务。

焦世宁（焦菊隐之子）：那个时候我父亲几乎很忙，一大早就去剧院了，之后晚上回来，在家也是看本子。如果这天戏拍得不错就非常高兴，喝点酒，如果今天拍得不顺利就回家拿墩布拖地，一边拖地一边骂，其实他人生最爱的就是戏，新中国给他一个北京人艺的平台，他是很相信共产党的。

解说：在这封焦菊隐写给北京师范大学的告别信中有这样一段话，“办一个剧院，办一个中国式的自己的剧院，没有人给我一套现成的东西，这也许是一条痛苦多于快乐的路，但是我还是要决定走下去，因为那是我多年的梦想”。话剧《龙须沟》正诞生于此时。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新中国刚刚成立，封妓院去污染，彭真提出要治理龙须沟，这一举动被搬上了舞台，排演伊始，为了让演员进入人物，焦菊隐要求每一个角色无论大小都要写小传，又将大家统统“发配”下去，就在崇文门外的龙须沟，他对演员说，过去你们学的是怎么演戏，今天我来教你们怎么生活。

李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一下雨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进来了，那时候都是土炕，蛆顺着炕爬到窗台，大尾巴蛆特别肥。

蓝阴海（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编剧）：每天下去深入生活，把深入生活当中的体会和收获，写成演员日记，然后回来交给焦菊隐先生，他给看，看完以后他批注。

蓝天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有时候他会对演员的要求很多，反复的排。

李滨：比如说一开场院子里的泥垫着小砖头走，小砖头不是现在板砖整整齐齐，斑斑落落的，所以一点踩不好咕咚一下，啪，溅一身泥，或者给别人溅上泥了，这样细节的东西都要有，所以这些后来都在剧本里头舞台指示里头都写进去了。

解说：尽管认为《龙须沟》有些单薄不宜演出，但焦菊隐仍被劝服，并近乎偏执的坚持着自己的艺术追求，一次演出于是之有段自言自语，因为声音太小观众给提了意见，恰巧叶子也因听说用哑嗓子演戏会把嗓子弄坏，两个人就把焦菊隐要求的嗓音给改了。

电影《龙须沟》：你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叶子（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他就声音也大了，我也不哑了，焦菊隐正去看戏。

郑榕（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焦菊隐是在这儿不能发脾气了回家发，摔桌子、打板凳。

名角金雅琴一口回绝大官“吃饭” 并为此进牢狱

解说：第二日一早焦菊隐写了封长信挂到了剧场里，大意是说今晚的表演都是在讨好几个少许提意见的人，而欺骗了广大观众，作为观众之一的我，要不顾情面地向你们抗议，艺术道路是艰苦的，我们要勇于面对指责，甚至攻击，这才叫战斗，而就在当晚演出叶子就恢复了哑嗓子。

蓝天野：这不是说人的脾气性格怎么样，是他对艺术创造的态度。

焦世宁：那种融合和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个同样的愿望，大伙儿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工作，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是幸福的，是兴奋的。

解说：从青年时代起焦菊隐将自己的一生几乎全部奉献给了他所钟情至深的话剧艺术，新人艺的成立让他有了更加广阔的平台，但院子里的人却来自五湖四海，有国共合作时期陈成和周恩来领导下的抗日演剧队人员，有从大后方来的方琯德、耿震，还有从白区来的名角儿金雅琴，洋派古题遇上革命题材，气质和做派都显的有点儿格格不入。

牛响铃（人艺金雅琴之女）：有一次人家让她唱那个《白毛女》，后来我妈说她一唱人家全笑了，说你这个白毛女都唱成靡靡之音了，就是她用那种三十年代特别老的那种唱法，唱白毛女那谁受的了啊，北风那个吹，唱成这样，后来被改造了之后，然后我妈到现在八九十岁了我们再让她唱三十年代的老的流行歌曲她能给唱成进行曲。

解说：金雅琴艺名白微，早在上个世纪40年代初，她就是个红遍京津的名角儿，国民党大官给她下帖子，要请她“吃饭”，她硬是一口回绝并为此进了牢狱，上世纪五十年代，金雅琴进入人艺，这位解放前的交际花日后拿了金鸡百花双料影后的老戏骨，在《龙须沟》中只被分配到后台打铁制造音效，刚一开场金雅琴就被焦菊隐喊了出来。

牛响铃：就说你这个声音不行，你要打出形象来，你明天早上5点钟去天桥看看人家铁匠铺是怎么打铁的，然后我妈第二天早上起特早摸着黑儿就去了说还坐了“铛铛”车，然后到那之后找着那铁匠铺我妈扒着那门往里一看哎哟，说那个里面那个上半身都是光着的，往着敲“叮叮，然后抡起来“铛铛”往那敲，一下就形象出来了，就打出形象来了。

解说：来自白区的金雅琴一心要迎接新社会，她学唱白毛女，清早到天桥看打铁，甚至到鬼市上学着卖破烂儿，此时的金雅琴已经快三十岁了，婚姻大事成了大问题，而也正是这一步《龙须沟》促成了她与日后携手数十年的老伴儿牛星丽的缘分。人艺成立名角儿大导济济一堂。

方子春：人们老吊嗓子，唱歌，那么多名角儿出出进进的，但是那个是一个最美丽的地方。

解说：迎接新社会为排《龙须沟》大家不遗余力。

焦世宁：他人生最爱的就是戏，他是很相信共产党的。

牛响铃：这是他的一本日记，什么排戏啦，什么这回又没有他啦，然后他只好去给小朋友画画了什么的，就是因为他跟我妈结婚以后他党票丢了，在那个年代你如果要是出现这个问题那你这事儿可大了，我跟你说，那组织上绝对让你靠边站了，那种歧视是非常痛苦的。

《我们一起走过》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姜楠

首播时间：周六 10:35—11:30

重播时间：周日 01:10 05:20 15:30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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