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教英魂”林连玉 沈慕羽：为维护民族根基奋斗一生

沈慕羽接替林连玉，继续为维护华文教育做斗争

视频片断：校长午安。同学们午安，我希望同学们一定要专心学习，一定要认真，一定要用功把你们的学业做好，给平民学校的声望一天一天地提高，大家能够接受我的话吗？能够。

解说：他就是一手缔造了平民学校辉煌的校长沈慕羽，但他不仅是平民学校在校27年的校长也是教总28年的领导者。1985年隐居20年的林连玉溘然长逝，享年84岁，葬礼上万人泣泪相送，几位扶棺者神色肃穆，而其中为首的这位扶棺者就是林连玉的继任者沈慕羽。

李金友：如果从林连玉先生呢一脉传承就可以传承到沈慕羽先生，他给我的印象呢第一他是修己敬人他自己本身呢教书的时候他对这个学生的爱护跟自己本身的这个修行啊是言行合一的一个人。

解说：1960年代，林连玉被褫夺公民权，教总无人主持大局，华文中学纷纷改制，华教运动陷入低谷，在此危机时刻，1965年，时年52岁的沈慕羽临危受命，接任了教总主席这个烫手山芋般的职位。

沈墨义(沈慕羽的儿子）:我父亲是1913年出生，取名，取他的名字叫慕羽，是仰慕关羽的意思，那我父亲受这个被这个名字啊的影响，所以他从小到大他的表现都是有正义，有正气感。

解说：仰慕关羽的沈慕羽以一生践行着对中华民族文化根基的维护，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身在马来西亚的沈慕羽在马六甲晨钟青年部组织戏剧团和歌咏对，以宣传和募捐的方式支援中国抗战，太平洋战争爆发，他又先后担任马六甲各社团抗敌动员总会秘书和马六甲华侨青年战时服务团团长，积极进行抗日救亡，1942年，马来西亚沦陷，不久，沈慕羽和兄长沈慕周在家中被日军逮捕，沈慕羽的儿子沈墨义现在依然记得父亲当年被日军带走的情形。

沈墨义：记得这里有宪兵，跟我祖父在交谈，后来他们离开之后我才上去楼上，上去楼上的时候我发现妈妈我妈妈躺在床上哭，听说只要找我父亲，我伯父从里面出来，结果有一个跟随日军宪兵来的，我们说是汉奸啊，说这个是某某人，所以日本宪兵就一起把他带走了。

沈慕羽生前采访：跟我哥哥被捕，就关在这里，一个房间里，跟其他的朋友呢，一共五个人，在这个小房，没有被，没有床，只有木板，我们就睡在木板上，吃的饭是灰米饭，英国人统治时代储藏的白米，加上白灰，它的刑罚很重，烟呢烧了放在手臂上，让它烧完，有的用电来刺激他的生殖器，也有叫人你打我我打你，灌水是最通用的，水灌进去，肚子涨大，然后他坐下去，水又溢出来，那种残暴的行动，简直把人当作是草芥一样。

解说：后来，因为日本天皇过生日，沈慕羽侥幸被释放，但他的哥哥沈慕周却不幸被日军活生生刺死，这让他遗憾终身，走出监牢的沈慕羽在之后的岁月里仍然一直在为了华人的权益战斗，而牢狱之灾也便如同他的宿命，如影随形，日本投降后，沈慕羽回到教育岗位，致力于华校的复建工作，1945年，他组建马六甲华校教师公会，1951年又同林连玉一起倡议创办马来亚全国华校教师总会，也就是教总，从此走上了保卫华教的斗争之路。

沈慕羽生前采访：从1951年开始，政府要消灭华文，我就开始组织了教师总会，团结所有华教的力量，跟政府斗争，后来又有董事总会，那么董事总会和教师总会配合起来反对教育政策对我们不利的条文。

解说：1965年，沈慕羽出任教总主席，距离林连玉被褫夺公民权不过四年，沈慕羽就剑指华教生死存亡的关键，领导华教人士以全马华人注册社团代表大会筹备工作委员会的名义发起了要求将华文列为官方语言之一的运动。

沈慕羽生前采访：争取华文为官方语文，整个华人社会响应，非常轰动，政府也看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危险，副首相拉萨内政部长伊斯迈财政部长陈修信都找我去谈话，我都跟他们解释，我们争取华文为官方语文，对国家有好处，华人了解政府的意向才会支持政府，拥护政府。

陈清顺：他向官方争取，列华文为官方语文，而因为这样的一件事情呢肯定的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到最后呢他就被这个马华公会呢开除了党籍了。

解说：马华公会是马来西亚华人政党，1949年，由华人领袖陈祯禄组建，在组建之初，沈慕羽就加入了马华工会成为一名党员，1960年代，马华公会内部对华教态度出现分化，开始向政府妥协，沈慕羽将华文列为官方语文之一的主张被党内不容，遭受排挤，最终被开除出党，成为马华公会建立以来第一个被开除的人，沈慕羽在日记里写下了被开除那天的心情，马华标榜与华文共存亡，竟不支持华文为官方应用文，已自食其言，何以对华人，我以一介布衣，被竟未在事前警告我或经审问就将我开除，我一人事小，只怕以后难闻忠贞之言矣，那一天沈慕羽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马华公会，但这并没有撼动他维护母语地位的心，1971年2月7日，在大选中首挫的马华公会邀请沈慕羽参加华人团结大会，沈慕羽不计前嫌依然出席，并发表演讲，鼓吹华人大团结，两个星期后，他又在怡宝群众大会发表演讲。

沈慕羽生前采访：我发表了一小时的演讲，鼓励华人要团结，呼吁政府要给我们教育开放，我的演讲全部给政治部录音，两个星期后我就被政治部控告触犯煽动法令，在怡宝法庭审讯，前后两年才平反。

陈清顺：他出席的马来西亚华人团结大会，从这个名堂上你可以肯定看到这个呢是在鼓励，希望我们的华人不要分散，不要一盘散沙，大家团结，但是到底这个警方怎么样诠释他的演讲内容，我们不予置评了，不过最后呢他就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被关了，当年我数一数他已经是58岁了，也不年轻了。

解说：两度的牢狱之灾并没有撼动沈慕羽的信念，1973年，他带领华教人士发动了轰轰烈烈的一场华文独立中学复兴运动，试图将改制风波后逐渐式微的华文独立中学重新振兴起来，在他的号召下，华人各界利用报纸做宣传，纷纷通过捐款、义演等方式支持母语教育的延续和发展。

沈墨义：这个马来西亚的华人对自己的母语母文特别喜欢，可以说我们爱护自己的母语，我们也是把我们当做是一个龙的传人。

李金友：很多的华人呢没有保留住他们的中华文化，华文教育呢，那么你看这些华人啊，今天很多连自己的中华文化对话语都没有讲了，就是已经被同化了。

刘利民：假如我们一个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化，我们就失去了自己的根，失去了根这个民族肯定的会没落。

解说：为了留住自己的文化根基，全马华人纷纷将子弟送入华校就读，华校生源不断增加，到了1983年，华文独立中学在校生人数已达45000多人，比复兴运动开始之初增加了近一倍，马来西亚华教似乎已经冲过层层阴霾即将迎来了黎明前的曙光，然而不久之后，一场始料未及的恶性事件再次使华教运动遭遇重创。

陈清顺：1987年，当时我们这边的这个教育部做了一个决策，就是它派了一些不谙华语的老师到学校，到华文学校去当这个副校长，那么这个引起了整个华社的不满。

解说：1987年，马来西亚教育部陆续调派不谙华语的人士出任华文小学校长、副校长等高阶职位，先后受影响的有全国50多所华文小学的60多个职位，这激起了全马华社的强烈抗议，沈慕羽与政府多方交涉，但问题并未得到解决，1987年10月11日，沈慕羽召集3000多位华教人士，齐聚吉隆坡天后宫举行抗议。

资料：今天我们抗议政府委派不谙华文的教师到华校任高职，华校的命运呢，全部操纵在我们自己，我们应该化悲观为乐观，应该化悲愤为力量。

解说：沈慕羽在抗议中提出，当局应当顺从民意，在10月14日之前调走不谙华语的老师及校长，否则全国华校将在10月15日16日及17日组织罢课抗议活动，10月14日的晚上，马来西亚内阁终同意了沈慕羽的要求，即华文小学的副校长必须具备初中或以上的华文水平，课外活动教师必须会讲华语，沈慕羽接受了内阁的妥协，同意取消罢课抗议计划，双方紧张局势有所缓和，但是这次妥协却给了马来西亚民族主义者反击的机会。1987年10月17日， 马来西亚执政党旗下的巫青团在吉隆坡拉惹慕大路体育场举行集会，在集会中，巫清团以极为煽动性的字眼回应沈慕羽的诉求，当时巫情团团长纳吉高举马来短剑，叫嚣道，“要用华人的血来洗这把剑”，随后在吉隆坡，一位马来西亚士兵乱枪击毙了两名华人和一名马来人，民族冲突再度升级，华人民众在沈慕羽等人的号召下纷纷展开抗议活动。1987年10月27日至11月14日，马来西亚政府以防止骚乱为由，援引《马来西亚内安法令》逮捕了106名政界、文教界、宗教界和民权运动工作者，这场震惊全国的大逮捕后来被称为“茅草行动”。

沈慕羽生前采访：我们罢课之后的两个星期，政府实行“茅草行动”，就逮捕了这些华教的斗士，我是其中一个，那个时候我已经是76岁了，整个牢狱里头年事最大的就是我。

陈清顺：在这个抗议大会过后呢，很不幸呢沈老先生呢也被政府呢用一个叫做内部安全法令把他抓了，把他关了起来，前后呢一直关了大概是200天左右。

解说：古稀之年的沈慕羽为维护华教又一次身陷囹圄，经受了残酷的折磨，在只能容身的牢房里只有一条自来水管可供饮水和冲便，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盏小灯陪伴着这位已经76岁高龄的老人，这样的日子一待就是200多天。

沈墨义：因为政府是采用这个内部安全法令扣留，这个法令在两年里面可以不经过审讯的，所以我们无从去营救他。

陈清顺：很痛心，也很心痛，我们觉得有人为了捍卫我们的这个语文的这个教育，其实他们其实所做的并没有违反任何法令，但是呢，他却遭到这样的一个对付。

解说：1988年6月3日，在整个马来西亚华人社会的争取下沈慕羽成功获释，DNA依然受到种种限制，一直到1989年，政府的限制令取消，沈慕羽才彻底重获自由身，沈慕羽一生三度遭遇牢狱之灾，饱偿艰辛，这些并没有动摇他捍卫华教的信念。

沈墨义：我非常这个钦佩我父亲的那种斗志，不畏强权、坚持公理，他认为华文教育如果纳入国家的教育主流能够使国家更加健康，繁荣发展，各民族更加和谐共处。

沈慕羽生前采访：我供奉关羽，因为我的名字，慕羽，先父从小就希望我做一个像关羽有正义感的人，几十年的奋斗，虽然遇到很多艰巨，但是终于把我们的语文教育救了出来，这是问心无愧，也可以说是不懊悔。

姜楠：今天的马来西亚已经拥有华文小学1290余所，华文独中60余所，高等华文院校3所，成为除中国两岸三地以外用拥有最为完整华文教育体系的国家，林连玉、沈慕羽等华侨斗士们播下的种子，如今已经长成茂密的森林，人们将林连玉成为“族魂”，将沈慕羽称为“族英”每年他们的诞辰和忌日都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以纪念他们为马来西亚华文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

《我们一起走过》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姜楠

首播时间：周六 10:35—11:30

重播时间：周日 01:10 05:20 15:30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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