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工资1500元 要日夜轮班照顾150多位老人

解说：刚刚起步的社区养老模式一切都在摸索之中，每年上涨的房租护理人员短缺都在困扰着这个年轻的行业，但同时价格实惠贴近社区的养老机构能让失能老人安度晚年。

同样住在五保户供养中心的老人们也在享受着夕阳的余晖。在安纯沟门五保户供养服务中心王秀全是个特殊人物，他带着十几位老人负责照料敬老院所有的土地，另外他还负责三个蔬菜大棚。

王秀全：这院墙里面都是敬老院的，这个，今年的葫芦没长好，去年剌那些葫芦瓢子。

解说：与其他老人不同负责照料大棚的三位老人都不住在楼上，而是住在菜地旁边的小棚屋里。

王秀全：同这头到那头一色豆角子。我就啥啊，就干活儿，呆不住，反正都我操持，这个哪儿该种了，买籽儿，肥料，都是我跟他们当官的说，他们买，他们买回来我就种。

解说：在供养中心伺候庄稼，做活儿，是这些老人的爱好。

方元：我在家做活儿嘛，路灯着了我才回去，早上打电棒（手电筒）走，上山不亮啊拢堆火就干活儿，那活儿越做越多，做不干，越呆着没活计啊，成天的背墙根子，没事儿，我一小儿就是庄稼人。

解说：滦平县隶属于河北承德市，是国家级贫困县，类似安纯沟门的供养中心还有四处，都是在之前的敬老院的基础上扩建的。在来到供养中心以前王秀全一直在外打工，直到57岁那年突然半身不遂住进了医院，出院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

王秀全：在密云，北京，我都去过，打工，那阵儿给看一片树林子，那个建筑（工地）这都干过，一个月600多块钱。

解说：这次住院王秀全花了四千多元钱，因为没有办理新农合医疗保险钱只能自己出。

王秀全：平常他们都成把吃药，我都不吃，能拖过去我就扽了，拖过去，扽不过去，拔罐子，揪揪，刮刮，火一出来就好了。

解说：过了六十岁以后王秀全开始按月领取70元的养老金，2015年底王秀全半身不遂的病又发作了，被供养中心送到了滦平县的红十字会医院。

王秀全：14天那个敬老院的主任，就是那个女的，就把我接回来了。大棚弄不了了，我回来鼓捣半拉月，我才捣鼓出来。黑天白天干，困了睡会儿觉，不困就捣鼓去，叫他们给弄的啥不像啥。那黄瓜杈子都乱了，回来我就弄，黑天我睡觉也少，拉着灯在里头就是干，等困了睡会儿，不困了醒了起来还干。

解说：这儿的老人们还保留着在村里时的生活习惯，晚上听听京戏，早早就睡去了。

劳动量大 待遇偏低是养老护理行业的普遍现象

福祉之家住着11位老人，聘有4位护理人员，除了要照护老人以外，还要给大家轮流做饭，来自陕西的李小琴最近在厨房当班。

李小琴（护理员）：就那个“大个儿”，两人弄不起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四个人，他要是躺地上，你看，四个人都扶不起来。

解说：由于照护的都是失能老人，护理员的工作非常辛苦，晚上每两三个小时就要起来给老人换尿袋，白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只有中午可以趁着老人午睡的功夫休息一会儿。

女：我就说是没有休息的，晚上就睡几个小时，基本上就说是九点翻一次身，十二点一次，三点一次，有时我们起来的时间人家没有小便，我们还要操心人家的时间，四点，三点你起来没有，你就要操这个心，待一会儿要起来看一下，老是睡不好。就是休息不好，每天。我说我这么多年都没出过这力。在这儿就是一天老是出汗，你还没法说，你跟谁说，你为挣人家钱。又怕出去开始找不到活儿，就在这儿凑合一段时间。问我那个老乡，给我打电话说，实在不行，干一段时间再说。

解说：蔡冬冬一直计划着在天通苑社区再开办几家类似的微型养老院，但护理员的招募就是摆在面前的大难题。2016年夏天在劳务中介公司的介绍下，山西吕梁的七位妇女坐着火车来到了北京的福祉之家，但与蔡冬冬的见面却并不愉快。

蔡冬冬：我们的基础工资是三千块钱，是一个月的试用期，三千块钱，一个月以后，我们会转正。

女：来的时候只是告诉我们说这是个养老院，所以老人能自理，不是说照顾不了这些老人，主要是那个什么，咱没学过那个抢救，我们当时概念中就是这样，因为他们给我们传达的那个信息是错误的。

解说：最终七个人中只留下了两人，理由是舍不得让来时的路费打了水漂。

女：我们想赚点路费，出来一趟不容易的，路费花了140块钱，141元。

女：我反正打算就是要来打工的嘛，出来，试一下看能做了不能，实在不行，我不适应了，我就抱不动这老人。

解说：劳动量大，待遇偏低，是养老护理行业的普遍现象。

在安纯沟门供养中心聘用的十多位服务员都是附近的村民，每个月工资1500元，却要日夜轮班照顾150多位老人的饮食起居。88岁的何素兰老人住在供养中心的三楼，这一天外甥女带着孩子们来看望她。

何素兰：这服务员待我可好了，她把药都给我送炕上来，吃那药，就身上刺扰。

女：都给她开不少药了，医生来给开好几次药，先吃着，待两天瞅瞅吧，那凉快就好了，凉快就好一点了。

何素兰：不行。

女：那都给您开好几次药了，您说也不见效。

何素兰：都没管事。你瞅瞅，弄个棒瓤子蹭，这都不行，这都不见外，不寒碜，都蹭流血了。

女：吃啥药也不管事，吃啥药也不管事，咋弄啊。

方元：姑娘的，姑娘的姑娘，我管她叫外孙女，管我叫姥爷，这都来瞅我来，瓜果梨桃那是，一天呢，我吃五顿，不算吃零嘴儿。我说比你们服务员坐月子吃饭还多呢，五顿饭还加上零嘴儿。我叫她们服务员帮着我吃，她们不吃，我这么大岁数了，她们不吃我吃不完坏了。

考虑到老人的安全 供养中心不允许老人们私自外出

解说：不是每个老人都能像方元一样幸福，王秀全住在这里五年了，始终没有家人来看望过他。

王秀全：我没兄弟了，有俩侄子，有四个侄女，还有俩姐姐，都不来。不来，我们家到这儿半里地，我姐姐她们到这儿不远，没人来瞅来。我们11个外甥，都没来，没人来瞅我来。

解说：住在供养中心的老人多数是由各乡政府送过来的，考虑他们的安全供养中心不允许老人们私自外出，除非有家属来接，或是到门口的菜地干活儿，否则这里的大门永远是锁上的。

刘丽玲（护理员）：他（权国良四营子村人69岁未婚娶无儿无女）每次都是要是外面有人了，回家呢，回家呢，我说不能回家，家里又没人了，家里那房子都破的不像样了要塌了，才给他弄到这儿来的。家里都没人了。

女：住进来有人来看他吗？

刘丽玲：有人来看，他那姐姐就在这儿，有的时候他成心的把衣服给撕坏了，让他姐姐缝，有的时候也这样，想看她一眼。

解说：惦记着从供养中心走出去的不只是权国良，80岁的张稳也很苦恼。

张稳：一年到晚，我那个侄女她女婿来接回去一趟，出去一趟，一年出去一趟，再多了哪儿也出不去大门，溜达出不去，有啥事，办点儿啥事都办不了。我有个收音机，有人没声了，我说上滦平修理修理去，都去不了，没办法。我就给我那侄女婿打电话，让他接我来，答应的挺痛快，没来接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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