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茁：2050年在初婚市场上 约10%到15%男性50岁仍无法结婚

李树茁：应对男女失衡措施集中在三方面

那么下来我想简单地跟大家分享一下，国际社会包括中国政府跟社会有没有应对呢？我们是怎么试图解决这个问题的呢？如果这个问题这么严重的话，那么目前应对措施其实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一个就是法律法规，比如说很多国家都禁止胎儿性别鉴定，大家可能现在就明白了，为什么在中国胎儿性别鉴定违法？又比如说如果不是医学需要，你不能这个性别选择性地人工流产引产女婴女胎，这也是非法，在中国是非法，如果到印度到原来的韩国，就是刑事犯罪，要判刑的是。

第二个呢，我们可能主要做的工作呢，是完善社会政策和社会保障制度。

第三个呢其实更多的做的是宣传倡导，改变观念和促进性别平等，那么我呢因为工作关系，在过去20年间呢，不仅仅是在中国，也在国际从这个研究，从调研，从政策研讨，从国际战略呢，都参与了很多国际性的一些活动，所以我希望跟大家分享一下，在中国，包括其他一些国家，国际社会的一些努力。

我用几个案例来说明，第一个呢，我们讲一下韩国，韩国的户主制，我因为工作关系去过韩国很多次，大部分都是跟这个性别失衡的研究跟政策研讨有关，那么韩国我认为要跟大家分享，就是一个法律的，那就是废除户主制，什么叫户主制？就是过去韩国一个户主制，那就是男性是户主，这个户主制是以男性为中心的，每一个家族，每一个大家庭，只有一个家，只有一个户主，这个户主只能是男性，而且这个户主，只有男性才能继承当户主，所以在韩国很多女性，过去是三依附，依附于自己的父亲，依附于自己的丈夫，父亲、丈夫都不在之后呢，就依附自己的儿子。那么另外妻子是要入丈夫家的户籍的，子女一定要随父姓，这就是韩国的户主制，那么到2005年2月3号呢，韩国宪法法院就判定它违宪，2008年呢就开始实施新型的家庭关系注册制度，那么谁都可以当，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在户籍中找到自己的地位，没有人身依附关系。女儿、儿子都可以姓父姓，也可以姓母姓，所以这是法律规定。那么这项这个工作其实它根本的目的是促进性别平等，保障女性的权利，所以韩国是世界上可能第一个国家从出生性别比115，现在完全回归正常是105，而且韩国社会在过去的几年间快速地从偏好男孩到偏好女孩，这是韩国非常巨大的进步。

那么另外一个我给大家分享一下印度的做法，这个图呢，是一个印度的摇篮计划，Salem地区它是印度比较少有的这个特别重男轻女，而且是杀女婴的地区，所以杀女婴是一种比较普通的习惯。他都不遗弃就是杀害女婴，那么这样的话呢，这个计划实际上它的目的就是让父母把不想要的女婴放在空篮子中，这些篮子呢放在医院，政府部门或者福利机构，这些女婴呢随后就会转送到孤儿院或者转送到有一些想收养女孩的家庭中，所以它实际上就是减少杀害女婴行为，它本质上也是种转送或者遗弃，但是它起码保护了女性的生存权。

中国发起关爱女孩行动 减少性别选择促进性别平等

解说：上一节我们讲到性别失衡会带来的一些后果，性别失衡问题，本质是男女不平等的问题，各国也都在积极出台各种政策、措施，促进性别平等，那我们国家又做了哪些应对工作呢？如何才能解决性别失衡的问题呢？

李树茁：中国的做法非常多，我这地方只给大家分享一个，就是中国的关爱女孩行动，这个活动是2000年到2003年，我们西安交大所在的人口与发展研究所和原国家计生委，安徽省人民政府一块合作，在安徽省的原巢湖市，因为现在巢湖市已经分散到三个新的城市了，建立的叫中国，甚至世界上第一个改善女孩生活环境实验区，所以我们是个社会实验区，就不仅仅是做理论的研究，政策研究，我们要把研究推向社会实验，推向政策的创新，它本质上是降低男孩偏好，减少性别选择，促进性别平等。

那么我在这里面呢，跟大家分享一个案例，就是修订村规民约活动，那么什么叫村规民约？大家可能，如果从农村来的呢，可能会理解，在很多农村呢，它的农村的村子里边，社区中呢，它广泛存在一些文化风俗和生活习惯，约定俗成，那么举一个例子，很多地方规定，如果你有儿子，是不能招上门女婿的，就是女儿结婚后不能留在家里，不能说你想从外村招一个女婿到你家里住，长期在你们村子，比如说你要有两个女儿，你只能留一个女儿招婿，另外一个女儿一定要嫁出去。你又比如说在资源分配上，分配宅基地承包地，包括分配集体的收入，很多城郊地区卖地，几亩地会收入非常高，在分配的时候，女性都会占劣势，所以它这些资源分配是以男性为主，男性为中心的。

那么这个照片呢，实际上是我2014年4月呢，我作为联合国人口基金和中国政府的一个项目的项目专家呢，到江西靖安的水口村，他们这个村在进行修改这个村规民约，我呢进行调研，所以左图呢，就是村民们在讨论和修订村规民约，那右边这张图呢，实际上是我呢应他们邀请，在观摩，看他们进行讨论完之后呢，他们邀请我做一个点评，或者做一个发言，其实我就只讲了两点，第一希望这种修订村规民约呢，一定要自发，一定要能够充分体现性别平等，第二呢，一定要实施一定要跟踪，一定要看效果。

李树茁：性别失衡的本质是性别不平等问题

所以这个呢是我想跟大家分享的一个，中国的一个在大的国家战略和公正的底下呢，一些具体的一些活动，那么最后我们大家再想，即使各国政府，国际社会做了这么多努力，随着社会的发展，也有很多问题，那么未来到底还有什么就是这么多问题？男多女少，少了这么多女性，有这么多挑战，那下来还有哪些主要的问题需要我们来解决呢？就是我们能不能把问题从只看到报纸上报道的一些光棍问题啊，彩礼问题啊，能够上升到一些更加宏观的国际发展的问题，人类发展的问题。所以呢我这地方呢，想跟大家分享有五个挑战，也是国际社会和各国政府关心的，第一个就是怎么样按照国际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尽快消除，加速消除对女性的歧视跟伤害，促进性别平等，对女性的歧视跟伤害不仅仅是我们今天讨论的性别选择这一点点，它背后更广泛的社会背景，社会结构，反映在就业、教育、反映在就医，反映在广阔的女性在社会中，怎么跟男性同等地这个占有资源，占有发展的机会，分享改革，分享发展的成果方面，所以这个路还非常长，比如说在中国可能是这个性别选择，但在很多地方比如在非洲，就可能是早婚童婚，其实都是一样的问题，第二就是现在各个国家对性别选择，它关注比较多，我们希望呢，要把结果、后果，社会风险要纳入进来，比如说如果到50岁的时候，一个男性，在农村一个男性还不能结婚，他没有家庭，那么在现有的一些这个政策制度怎么能帮助他，维持一个基本的生活？

第三呢，我们要怎么防范跟应对社会风险？那么刚刚看到了，在不同的层面，在人口、经济、社会、文化、健康各个领域都有很多社会风险，这个社会风险在家庭，在个人，在社区都有所反映，我们怎么应对？第四个呢，我们怎么通过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和社会服务体系应对性别失衡？靠个人的努力，总是很小很小的，制度的变革，体系的变革，政策的变革，才是保证每一个人基本生活权利和基本的生活尊严的一个根本之路，最后呢，就是你怎么样促进国际的合作和区域的合作，因为中国是个全球大国，国际化、全球化，中国的很多问题，包括我们中国邻国的印度、越南、尼泊尔、孟加拉、巴基斯坦还有柬埔寨、老挝、缅甸，这些区域国家，甚至更远的非洲，在这些有关性别失衡甚至更超出性别失衡有关的一些性别平等，社会发展这些领域，我们怎么能够加强我们的合作？真正实现人类共同体，人类共同发展？

那么我想用两句话来结束我今天跟大家的有关中国性别失衡的一个沟通。第一个呢我就觉得，性别失衡不是数量的问题，不简单是个男多女少的问题，它本质上是个性别不平等的问题，你如果只看到数字，没有看到数字背后的这个真正的社会结构，结构性的发展性的因素呢，你就可能会影响你，怎么理解这个性别失衡，所以性别失衡的本质是性别不平等问题。是影响人类可持续发展的一个大问题，也是一个社会和谐的问题。

我觉得第二个呢，我们有很多观点，有的认为是跟自己无关论，有的人认为是无用论，你做什么性别失衡都解决不了，历史上都有，各国都有，中国现在也有，做什么都没用，有些人说，我要等着发展论，等着社会慢慢发展了，自动就解决了，我们需要更长的时间，50年，100年慢慢发展，有些人说是风险论、危机论，把天下说得一团黑，好像这3000多万，4000多万结婚比较困难的男性，就会把整个中国或者全球都要摧毁了，我觉得这都是不可取的，我认为解决性别失衡问题呢，需要促进性别平等和权利保护，它需要我们政府，需要社区，需要家庭，需要我们个人，需要我们整个人类社会呢共同努力，来试图解决这个历史上长久存在，但在近期呢，非常具有挑战性，也是非常前瞻性的一个重大的问题。那么我的报告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李树茁：剩男和剩女本质不一样

田桐：感谢李老师给我们带来的精彩的演讲，我们现场也有很多年轻人，我看也有一些好像是我父母年纪的叫姐姐们吧！我相信大家不同年龄段会有不同的问题给到您，来，有问题的！

观众1：李教授您好！现在咱们社会上有剩男和剩女的问题，在咱们人口学当中或者说在这个性别失衡的背景下，这两个问题在您心中性质是不是一样的？

李树茁：虽然这个剩男跟剩女呢，他们都有个剩啊，他们的确有相同的地方，他多多少少都反映了一些性别不平等的问题，男的我们就不说了，你为什么被剩下？肯定是你社会地位比较低，那女的呢，社会地位比较高是不是？那她为什么还会被剩下呢？中国基本上都是向下婚，就男性要跟低于自己的女性经济社会地位他结婚，年龄要比自己偏小一些，所以这样的话呢，实际上呢，那些我们讲处于社会阶层顶端的一些女性呢，她被剩下来了，她其实也是多多少少也有些被歧视的结果，很多男的并不愿意跟自己同水平的，同社会经济地位的女性结婚，但是很多国家并不是如此，比如说欧洲，你到北欧这些国家，平行婚、上下婚、男高女低、女高男低都是很普通的，我觉得有三个本质的问题，决定了剩男跟剩女是不一样的，第一个呢，就说是剩男产生的原因啊，跟剩女不一样，剩男我刚刚讲了，他是因为对女性的侵害才造成了剩下了男性，是对女性的歧视，所以这个堕胎，性别选择性的人工流产，溺水弃女婴，在女孩甚至在成年女性的阶段呢，女性的发展的机会不平衡，营养、教育，这样的话呢，她这个死亡率会偏高，所以这样的话呢，我们就说呢，它的本质原因是性别不平等，是对女性的侵害造成了男性的过剩，所以这是第一个，而剩女呢，她不是这样的，第二个呢，我觉得它就是说，他目前的状况，剩男呢在我们看来呢，基本上都是社会弱势群体，他都是边缘人群，底层人群，他们失婚呢是被动的。而剩女呢，不一定是社会弱势群体，这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本质的不同呢，就说是后果不一样，如果我们剩男呢，他大部分在农村都是贫困的人群，如果他们不能结婚的话呢，到未来呢，他们本人的生活状况，他们父母的养老甚至很多，你去农村调研的话会发现，很多农村父母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果不能结婚的话，他对自己这个宗这个族，不能传下去那种恐惧和焦虑，你是无法体会的，所以这个后果不一样，起码在当今中国这个性别还不平等的社会它情况就是这样子，而女性呢，起码这些在城市地区的女性，她可能这个虽然暂时被剩下来了，但她未来呢，还是有成婚的机会的，所以我认为剩男跟剩女呢，听着都是个剩字，但他们因为男性跟女性的不同呢，他反映的这种他的原因，他的生活状况，他的权利保护，他的后果都不一样，也需要不同的政策体系，不同的这个社会保障制度，公共服务体系来应对。

观众2：您觉得这个性别失衡的问题会不会随着人们观念的改变，而就这么慢慢地自己调整了呢？谢谢！

李树茁：社会会不会自动地应对这种性别失衡的这种问题，其实有的，我们测算这个韩国为什么性别比下降？起事性别比下降有三个因素，一个就是我们讲的政府的治理，比如说不让你鉴定胎儿性别，不让你选择孩子的性别，那么还一个呢是需要社会发展，那就比如说你有没有一些促进性别平等的一些就业政策、教育政策，有没有一些基本的社会保障制度，医疗制度，能够保障女性的基本的生活，这个权益和生存的权利，所以这是第二个。

第三个可能就是希望，有些人就希望等着城镇化，等着工业化，等着人们教育水平的普遍提高会逐渐解决这些问题，所以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关键的关键问题是什么呢？中国是个大国，其实不论大国小国如果你等的话呢，它会需要的时间很长很长，，比如累积30年、50年、100年，那很多时候这个社会呢，这个民族，这个人类呢就不能承担这种后果，所以从政府从社会来说的话，即使发展会起到效果，会有助于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我们不能等，我们必须把治理工作，把政策应对工作同时加上，所以我们希望就说是政策加发展，能够个人加社会，能够统一起来结合起来，共同为这个促进性别平等降低男孩偏好，减少性别选择，甚至消除性别选择来共同努力。

田桐：非常感谢李老师！曾经有人把长时间的男女比例失衡形象地比喻为是社会背负的高利贷，可能短时间看不清看不见，但是长时间，时间越长积累越大，恶果越重，最后导致恶性循环，我们希望通过这期节目呢，改变大众的观点，也希望能够有更加好的公共政策出台，那么感谢您收看这一期的《世纪大讲堂》，我们希望您能扫描屏幕下方的二维码，来参与到我们的节目互动，我们下一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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