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渔民：每与他国舰艇遭遇一次 损失足以从小康回到赤贫

菲执法人员粗暴蛮横 威胁中国渔民人身安全

解说：永兴岛是西沙群岛中最大的岛屿，这里有日本人留下的炮楼，民国时期修建的西沙主权碑。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战壕碉堡，还有今天的守岛战士们，在海崖上刻下的“祖国万岁”。这里还有一座中国最南端的渔村，符苏敏兄弟在永兴岛，主要从事浅海捕捞，一个潜水镜、一根呼吸管，戴着简单的潜水设施，渔民们潜入水下几十米深处，捕捉螃蟹、龙虾等海产，如果运气好还可以捉到鲍鱼。这里的渔民多来自海南岛的潭门、万宁和文昌，他们以前在潭门老板的船上，打工当“工仔”去南沙捕鱼。搬到永兴岛上，生活多有不便，住房都是简易板临时搭建的，食品和生活用品，都只能等补给船运来，价钱比在家乡昂贵得多。最重要的还是吃水不便，岛上自井水和净化雨水，一般只能用来洗澡，吃了会坏肚子。饮用淡水也由补给船运来，限量供应、珍贵如金。即便生活如此不便，这几百名渔民，仍然选择在这里安家，这是为什么呢？符苏敏来自海南潭门，他本来和所有潭门渔民一样，沿袭祖辈的传统，在南沙群岛打渔，但近些年，那里去越来越危险了。

符苏敏：他就拿枪上来，一上来就叫你们，全部到那个船板上，就这样跪了，跪了几个钟头。双膝跪，把头放在地上，就不许动，不许开口，开口他就拿枪打你，拿枪托打你。

解说：符苏敏口中的人并不是海盗，而是菲律宾的海上执法人员，自1990年代以来，符苏敏和伙伴们，经历了多次，渔船被菲律宾军警，袭扰和搜查的情况。

符苏敏：他不要你的油、柴油不会要的，就是什么吃的东西，淡水他们要，反正米、烟、吃的东西，他都拿走了。

解说：进入2000年情况愈加恶化，此时中国渔船，在遭遇菲律宾执法船，就已经不是损失物资那么简单了。2002年起，菲方开始强制扣押中国渔船，逮捕渔民，并以“非法越境捕捞”之类的罪名进行起诉。

符苏敏：拿什么给你，叫你就是签字，那些字好像是不是中文，字我们也不认识。我们就经常在这儿很多年了，我们听我们老人说，这是我们中国的海，这是我们的不签，反正他们不签我们也不签。

解说：中国渔民面对的文件，是对方要求他们签署的，承认“非法越境捕捞”的文书。而中国渔民凭借南海地图，认为自己在国境线内作业，自然觉得冤屈。1994年公布的，《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规定，据岸基200海里，可作为邻海国的专属经济区，那么从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等，沿南海诸国的海岸线，向内200海里，早已越过了“九段线”。这部分交叉海域，就此成为各方争议的焦点。而在这些争议还悬而未决的时候，在争议海域作业的中国渔船，自然会首当其冲。据学者介绍，中国渔民在争议海域，受到他国非法侵扰时，对方执法人员，往往用对“主权”问题，情绪化的方式表达不满，对方执法人员的粗暴和蛮横，已成为威胁中国渔民人身安全的原因之一。2002年捕鱼25年，已经做了船主的卢海川，正在潭门等待自己渔船的返航，噩耗传来，他的琼琼海09016号渔船，在南沙海域作业时，遭遇菲律宾执法人员的扣押。

卢海川：菲律宾一般军舰来抓嘛，抓到那个巴拉望公主港那边嘛。

记者：他们就是上你们的船了？

卢海川：上船了，用枪上船了，就是叫你们开船跟他一起去，用那个绳子绑到你的船上，一起跟他去嘛。

中国在南海划定九段线后既没驻军无驻民 他国趁虚而入设标志物

解说：在中菲历年渔业冲突记录中，记载了这次事件，1月31日、2月1日菲律宾军方在巴拉望岛东面海域，以偷猎和非法入境为由，抓扣了中国海南琼海四艘渔船。四船共有95名中国渔民，这批渔民已被关入监狱。卢海川的船上，有23名船员，他们被菲方起诉，判刑并入狱。在中国驻菲使馆的交涉下，在每人缴纳7000美金罚款之后，得以回国。此时距离他们被扣押，已过去了八个月。

记者：船给你没收了？

卢海川：船也没收了嘛，没收以后好像也没有一分钱赔偿。

记者：船没收了还要交罚款？

卢海川：对呀，搭飞机、路费、用费、什么都是我们自己出。

记者：就是回国的飞机钱也得自己出？

卢海川：对，都是我自己出。

记者：还得蹲监狱？

卢海川：监狱里就是一个人，那个吃饭的伙食费，也是我们自己出嘛，医疗费、就是感冒啦，这样那样都是我们自己出。

解说：卢海川亲赴菲律宾将船员接回，在船被没收，并交纳了各种罚款和费用后，这位船主倾家荡产，并负债累累。承包渔船15年积累的家底，消失殆尽。如今十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东山再起，而那些在船上打工的船员，虽然经济损失不像船主这样严重，但亲身经历被追及、扣押、审判、入狱的他们，身心都遭受了严重的摧残。船员出身的符苏敏，在遭遇了几次相似经历后，带领全家移居远离大陆的永兴岛。虽然这里生活不便，收入锐减，但他还是愿意继续在这里生活。因为永兴岛是中国海南省，西南中沙工作委员会所在地，岛上还有驻军。政府大楼上飘扬的国旗，按月到来的渔政补给船，还有岛上随处可见的中国符号，都给这些曾经在南海上，冒险闯荡的中国渔民，带来了久违的安全感。

2012年4月8日，菲律宾出动军舰，将十二艘中国渔船，堵在黄岩岛泻湖内，震动世界的“中菲黄岩岛事件”由此拉开帷幕。4月10日，中国海监75号和84号编队，以及后来的渔政310船，开往事件海域，及时保护了中国渔民的利益。然而大多数遇险渔民，却并没有如此的幸运，由于南海疆域广阔，而中国渔政执法船只，又数量有限。要给每支渔船编队护航，根本不现实。经常的情况是，渔政部门接到报警电话，赶过去以后，对方船只早已开走，渔民的损失还是不可避免。南沙群岛、南海最大的岛礁群，有多达230余个岛礁，这里地处热带、渔业资源丰富，是海南渔民的传统渔场。潭门渔民更是称南沙为“祖宗地”，但这里同时也是环南海各国，争议最大的地区。中国在南海划定九段国境线以后，在南沙群岛上，既没有驻军，也没有驻民，而离南沙更近的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文莱等国，则纷纷向这些岛礁派遣渔民常驻，或设立标志物。

南海渔民：每与他国舰艇遭遇一次 损失足以使小康之家回到赤贫

据统计，南沙群岛中，属于中国控制的只有9个，而被其他国家所占的，却多达45个。“九段线”已名存实亡，来南沙作业的中国渔民，在传统时期，尚能与沿海各国渔民和平相处，但随着《国际海洋法公约》关于专属，经济区划定方法的出台，以及南海油气田的发现，各国纷纷对南海提出主权要求，而这时的中国渔船，如遭遇以“维护主权”为目的的，他国军警船只，附近既没有本国政府船只护航，也没有由中国人驻守的岛屿停靠，自然是在劫难逃。据南海渔民介绍，每与他国舰艇遭遇一次，其损失，就足以使小康之家，瞬间回到赤贫。

南沙群岛这片曾经各国渔民渔唱和，一有船支风浪遇险，附近的不论是哪个国家的渔船，都会出手相救的纯朴的伊甸园，早已成为园区的风景。而南沙又是中国渔民不得不去的渔场。因为在广东、广西、和海南近海，早已无鱼可捕。最迟于明末，潮汕渔民就发明了一种，凶狠的捕鱼方式“敲罟作业”，数十条小船围住鱼群，敲打船帮上的竹竿，用声波将鱼震昏，及至近代，又发明了电鱼、炸鱼等方法，渔网的网眼也越来越小，这种过渡捕捞，涸泽而渔的作业方式，直接导致了渔业资源的枯竭。

记者：您经历了从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到，这么多年，您觉得南海的这个，鱼的产量的情况有什么变化？

卢海川：这个产量很差啦，就是1970年代的时候，好多东西作做，1980年代也可以，1990年一般一般，可以，但到现在确实，资源就全部搞完了。

解说：产量降低以后，为了维持收入，渔民们把注意力转向，价格昂贵的珍稀海产。但浅海作业，是最危险的一种捕鱼方式，减压病成为职业病，有时为了一支鲍鱼，渔民冒险潜入过深的海底，就此残疾。在病床上度过余生，永兴岛渔民符苏敏，说自己年轻时不懂，急功近利，为了多捞鱼、多赚钱，结果把自己的右耳给毁了。

符苏敏：全身是动不了，好像是有点麻麻的不知觉了，他们这样抓你都不痛了，去海口就是带你去医院嘛，去医院医生这样试我，说你这边都已经聋了，可是我还不知道，这个耳朵总是嗡嗡在叫。

解说：除了过度捕捞，沿海工业开发导致的污染，也助长了渔业资源的枯寂。海南当地渔民甚至用，“守株待兔”来形容生存的艰难。在广西已从北部湾传统渔场，撤回的渔船高达5000多艘，直接影响到了广西全区4.67万渔民的生计。而油气田上，树起钻井平台，海底电缆的铺设等，又进一步挤压了，渔民的生存空间，在这些大项目面前，弱小的渔船和弱势的渔民，只能避让或向远海进发。而他们就此增加的成本，和蒙受的损失，则难以得到补偿。2002年，在自己的渔船被菲律宾没收后，卢海川就再也没有出过海，如今56岁的他，是个卖渔具的小生意人。他已经不再是渔民，更不是一位船老大了。

卢海川：在南海这个地盘上撑船，我们是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生产，死的死掉了，沉没的沉没了，从监狱回来一系列。没收的船，很多啦，这个事情就是不用说啦，渔民很辛苦啦。反正就是做什么工，都比不上渔民很辛苦。现在的渔民，不是国家补贴也不能做了，要上岸了，很辛苦、危险的东西是吧。

记者：像你这样船被没收的船主，还有好多吗这镇上？

卢海川：好多啊，就是没收的船主，沉没的都有，他们都改业了嘛，就是不做了嘛，就是没有钱了嘛。当时我们二十八岁，三十岁、四十岁这样的，力气很强嘛，就是有信心嘛，但是现在老了，就是没有本钱了，也不想这样投出这么大的风险做。

记者：您的子女您的孩子，您不叫他做渔民了？

卢海川：不叫啦，一辈子都做这么老了，还叫他做这个东西，这个工啊，不可能啦，我们就是你好好读书，你在岸上搞一碗饭吃，就可以了是吧。你看一下，你随便问渔民就是很辛苦的。祖祖辈辈做了，俗话说了，水干了那个心就完了，就是这样。

解说：1989年至2010年，周边国家在南沙海域袭击、抢劫、抓扣、枪杀、中国渔船渔民事件达380多宗，涉及渔船750多艘，渔民11300人，其中25名渔民被打死或失踪，800多名渔民被抓扣判刑。

歌词：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大海啊大海，是我生活的地方，海风吹海浪涌，随我漂流四方；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

《冷暖人生》节目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陈晓楠【主持人专区】

首播：周二 22:00-22:35 

重播：周三 03:25-04:00 15:40-16:15

想看更多金牌时评、热点解读、主播风采、幕后猛料？嘘！悄悄加入凤凰私享会（ID：phtvifeng），让小凤君带您走一走凤凰卫视的小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