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舆论中的“魔幻现实主义”

2016年03月08日 13:15
来源：凤凰卫视

核心提示：从春节传的沸沸扬扬的上海女跟男朋友会农村老家，一顿饭跑回上海，到后来一位财经记者写的回乡纪事，描述农村妇女和城里人约炮，被证实都是虚假新闻。目前中国社会舆论处于一种“魔幻现实主义

核心提示：从春节传的沸沸扬扬的上海女跟男朋友会农村老家，一顿饭跑回上海，到后来一位财经记者写的回乡纪事，描述农村妇女和城里人约炮，被证实都是虚假新闻。目前中国社会舆论处于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状况。

凤凰卫视3月7日《锵锵三人行》，以下为文字实录：

窦文涛：陶然老师老家是哪儿的？

陶然：我老家是湖南的。

窦文涛：湖南那个腊肉今年过年吃了没有？

陶然：吃得很香，我是湖南宁乡，就是刘少奇的故乡，包括毛主席的故乡跟我们都很近。

窦文涛：我估计你要是故乡是韶山，你现在就能混得更好一点，你这故乡是宁乡的，你就算劫后余生。

陶然：所以级别不高。

中国的舆论中存“魔幻现实主义”

窦文涛：陶然老师喜欢研究经济，我觉得真是下了特别大的工夫，昨天我看到他给我整理的这个资料，我说什么《回乡记》，我还问他们。我说陶老师他这个家乡在哪儿啊，怎么一会儿跑西北了，一会儿跑山东了，原来他是从自己回乡的感悟，他整理了今年各路神仙回乡之后的《回乡记》。从他一个经济学家的这个视角挑出很多毛刺，我觉得这就是个有意思的题目。

陶然：对，我是觉得就是这几年很多人回乡都开始写他回乡的见闻，包括有些记者或者是有一些他回老家，他观察这个情况，然后把它归纳出来，每年到春节之间，大家都在做来看这个各个地方的变化，我觉得这个微信给我们提供了这么一个很好的途径，每个人有自己的感受，你把这些图拼起来，你可以看到中国这个社会这样的一个巨大的流动性。

窦文涛：你讲个具体的。

陶然：今年最有意思的案例就是最后被证是个假新闻，上海女孩跑到江西去吃一顿饭，然后赶快跑回去。这个事情是假新闻，但是引起了所有的人，包括学者、记者，甚至中央媒体都来讨论，谴责这个上海女孩也有，也有说她这样做是对的，但是总的来说反映了我们这个社会它实际上是一个。

许子东：最近我看到一个网友的说法，我怎么知道它是假新闻，我怎么知道你这条是真的。

陶然：对的，这也是个问题。

窦文涛：现在就有人说到一个很值得我们深思的话题，就是说现在在中国的舆论当中，事实是假的，话题是真的；新闻是假的，讨论是真的。这样的格局就叫做文学里的魔幻现实主义。因为你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一个话由里，但是你所有关心的问题又是你心中的积怨。

窦文涛：也就是中国他们以前概括过，说中国的文学太政治化，中国的政治太文学化。这两句话现在都可以作为赞美词来讲，中国的政治就是这样文学化，它在一个虚构的故事里边搭出了全民共同焦虑，好像是《人民日报》还写了篇非常好的文章。我多年没看到《人民日报》这么好的文章，就是讲的江西这顿饭、上海女的事情，写的真的非常好，文字也好。根据一个虚假的事实。

窦文涛：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早就讲，就是说中国这个文化，深不可测，外国人来了你根本看不懂，讨论了半天，这事儿是假的。这叫多孙悟空，就是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说这个，你就见出《红楼梦》它多深刻，它最后是梦一场，你们大家酸甜苦辣，拍眼珠子瞪眼半天，哈哈一笑，那像梦一场。聊天，所以你就知道《锵锵三人行》，这个聊，谈笑，那叫古今多少事，都是假的，都付笑谈中。

许子东：我们的话是真的。

窦文涛：不是，你就说中国你这25史有多少是真的，你敢拍桌子吗？很难说。不是，咱就别说深了，咱说点，不光是《人民日报》的，你知道今年春节期间，我注意到了一篇财经有个记者写的文章。这个文章挺有意思，在当时一下子好像有几十万的传播，但是很快又有人骂这个记者，这个记者就是回乡，他说他家乡在东北的这么一个深山里的小村庄，通往城市只有遥远的一条山路，大雪封住了村子。后来就有人就指摘这个记者，说这个记者写的这个东西就是以偏概全，甚至还说这个记者，就说你是不是我们东北人哪，我们东北人叫什么邻家阿婆，他说这是你们上海人的叫法，他说我们东北人怎么会叫什么邻家阿婆呢等等。但是，一样，真的假的是我也不太清楚（节目播出后被证实新闻是假的），但是他说的这个事情它有一种，你看报告文学里讲本质的真实，是吧？这个记者一开头讲的是苍凉的，就是他是苍凉的，他就说我回到了我的村庄，他说他那个意思，他们村庄很多八九十岁的老人家快过春节了，过年了，但是盘腿坐在炕上，他们觉得内疚。为什么觉得内疚？为他们的高寿感到内疚，因为儿媳妇在那边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怎么还不走啊，甚至把这过期的牛奶给自己这婆婆吃，恨不能下毒，你知道吗？但是问题，他们这个村又是一个闻名遐尔的长寿村，说是什么康熙还是乾隆年间有一个164岁的人瑞，这村的老人，百岁老人很多。所以，老人很内疚，你看他这么写就很苍凉。他那意思就是说这村里彻底礼崩乐坏了，对吧，就是说这个过去的宗法的这种道德都荡然无存。然后，男的们都在打麻将、赌，是吧？然后呢，但是我注意的是比较刺激的一个地方是，就是这个女的们，这些农妇，这个村玩微信，但是这个因为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所以他说你到我们村经常见到一个人围着房子、围着院子转圈，手向上举，就这样。因为发了一个微信呢，也不知道对方收没收到，哗哗就是，他说他们村的男的在打麻将，女的在干什么，跟这个城里的人在聊微信，叫做组团约泡，东北媳妇组团约泡，就是说跟这个城里的。当然，城里那边也不知道什么人五人六，就是我有几个房子，有几个车，这村妇一般就是把自己的年龄也少说十岁，对吧。然后就是说约好了就去，就是说要能都是真的的话，就不回来了。

中国城市化过程导致留守儿童等问题

陶然：对，您刚才讲的这个事情也让我想到很多，因为这几年就是礼崩乐坏情况确实存在，我们现在，包括很多年以前，我就在南方，湖南、湖北、江西这边做调查，它很多时候冬天老人有些儿女出去打工去了，在城市里面生活也不容易。老人冬天来了也没暖气，就病了，病了以后也没人管。然后，自己饭也做不了了，那就很多人就自杀，有的一家自杀，就说一对夫妇，或者有的老头或者是老太太，就是一个人活着没意思了，就自杀。还有很多是，这个是因病，还有很多是那就不知了，或者没有病，觉得活着没意思，干脆就喝农药自杀，这样的情况最近几年出现的情况很多。还有很多留守儿童，你看贵州这个留守儿童也有自杀的，是吧？还有出事的。这个社会就是说，我们国家这个城市化过程里面，很多人进到城市里面打工，城里面容纳不下来，就是城里面我们这个房价太高、户口制度又没有很好的改革，那他就只好留守一些妇女，留守一些儿童，留守一些老人，这都是弱势群体。如果这个城市里面能够，我们有比较好的体制把他们容纳下来，至少留守妇女、留守儿童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一起过来，是吧？

窦文涛：你从经济的角度我也比较感兴趣，因为今年好像感觉那天我听马云，我发现这个马云里只听他说话的声音，你不觉得他的身材。就是他这个气壮是不是真的是财大气粗，还是他屌丝的时候他就这么说话，我不知道。但是我最近就听他在台湾演讲，在亚布力演讲，都是讲关于今年的经济形势，马云就说了，我有一个坏消息，我有一个好消息，坏消息就是什么，经济形势很不好；好消息就是什么，大家都不好，所有的都不好。所以，你就说收集了这么多《回乡记》，你觉得中国目前的经济是什么状况？

陶然：经济形势肯定比我们的统计数字显示要差很多，而且可能经济形势下滑才刚刚开始，可能后面还会有。

窦文涛：你能不能举个某地的例子？

陶然：某地的例子，我有很多朋友是在山西，山西头几年经济非常好，头几年因为煤炭价格好了，现在煤炭是产一吨就亏。所以，现在有很多山西的朋友，他们回老家，他们原来是一个月是五六千块钱煤矿里面，现在大概是一个月1500块钱，也不让你干活，1500块钱全是从银行贷款来的。这个还能再耗一段时间，如果经济再进一步下滑，那我觉得可能会更糟，有大规模的失业。

窦文涛：工厂关闭的是不是也很多？

陶然：工厂关闭是比较大规模的，尤其是包括无论是原来我们比较火的这个出口，现在出口整个国际形势是不行，东莞这边大规模失业。然后，中西部地区原来搞房地产搞的很好，搞矿搞的很好，现在这些基本都全面下滑，这个有很多失业现象。

窦文涛：东莞大规模失业？这真是调动我的感情了。我就说这个东莞，我那天刚在朋友圈看到一个，当年的东莞书记你知道吗，广东省副省长刘志庚现在陆续披露出来的消息让我惊叹。

陶然：几百个亿。

窦文涛：他的家族九百个亿，存款370个亿，然后在他的各处的房子里有发现债券五百多个亿，九百多个亿。他按照一个某个富豪榜来排，他已经排掉了李彦宏之后、雷军之前，你知道吧？这个家族九百个亿，我的天，他们就说九百亿是什么概念。先不说那九百亿，就是说他那存款370个亿，好像我记错了大家原谅我，好像是2015年西藏和青海两地的财政总和。你说一个人，这叫富可敌国啊。

许子东：我这才发现，徐才厚说的话是老实话，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廉洁，有些事情只有过一段时间才明白它的意义。

窦文涛：回乡我觉得去年本命年刚刚过去，我说我得谢谢观世音菩萨。我们河北那儿庙也很多，但是你知道就显出我有文化，我跟我爸说，咱就去大佛寺，正定大佛寺，是吧？那不是因为主席工作过的地方，那个正定的大佛寺梁思成、林徽因他们研究中国建筑，那都是排在前列的。里边有宋代的这个观音的佛像、明代的建筑，那个气势很好，我觉得是很好的庙。所以我就说，几年之后我就再去，但是你去，就在石家庄旁边，这个正定县城你先要进县城，所以我说呢这个县城里过春节的这个风貌我也拍了手机，就可以拍一小段。他们就说就可以达到贾樟柯的这个程度。

许子东：我们看一下。

窦文涛：我们看一下。就是这个县城的景象，二三线的这个景象我还要紧接着给你看一幅，是什么呢？就是这个大佛寺的门前广场，你找停车的地方你找不到。那么说，这你就看见中国有一种乡村的荒芜，它的荒芜你说是因为拆迁吗？可是我爸爸捉，怎么几年前来这儿，门前就是这样，怎么今年来了还这样呢？你可以看看这一段，你又会看到，中国这个二三线城市的另一个角。你看，这我们就是找停车的位置，这就是在举世闻名的咱们这个正定，我们那儿叫大佛寺，实际上应该叫龙兴寺吧，这个寺的门前，就隐蔽墙前面。你看不看，你觉不觉得很熟悉？中国的某种乡镇的这么一种面貌。你看，就是很奇怪，应该说可能就是说当地做了很大的工夫，拆迁了吧，可能是准备要建什么恢宏的广场建筑，我估计是。但是我也奇怪，为什么好像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呢？

陶然：那有可能拆不动，然后干脆这些人就可能拆了一半拆不动，然后本地的老百姓直接拿来当停车场，收不收费这个停车场？

窦文涛：收费啊。

陶然：收费。

窦文涛：收费，就是我就说那为什么像类似这种情景，我走在中国的这个大地上，处处可见类似于这样的一种情况。

许子东：汽车工业超前发展，中国的汽车工业超过了整个国家的发展的总体水平。你看，以车子来看都不差，这个车子你在欧洲看都没这么好。

陶然：它车子都是外地。

窦文涛：外地游客。

许子东：但不管怎么样，能够用车子来做长途旅行这么普遍，这个是一个中国现在是很发达了，除了美国以外，除了美国、澳洲、加拿大以外，欧洲你都很少看到有人这么开车到远的地方去。但它其他全没跟上，停车场啦、道路，什么都没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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