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人大学生以粗鄙之语给老师扣帽子令人反感

内容提示：本期节目窦文涛、潘采夫、李菁从人大老师发声明与自己的学生郝相赫断绝师生关系事件说起，潘采夫认为，人大学生骂老师又认怂，缺书生意气，李菁称，学生以粗鄙之语给老师扣帽子令人反感。

凤凰卫视9月28日《锵锵三人行》，以下为文字实录：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采夫兄这两天关心什么事儿？

潘采夫：关注大学的事儿比较多一些。

窦文涛：这有学问，出书了。

潘采夫：书这个就不说了吧，植入的次数不能太多。

窦文涛：我就说，现在这大学也挺有意思的有时候聊聊，就是说突然间闹出一个“断绝师生关系”门，说是人大历史学院有个教授叫孙家洲。

李菁：对，学生中间是，你跟师生混在一起。

窦文涛：学生叫郝相赫。

潘采夫：孙教授。

窦文涛：对，就是孙家洲教授宣布把这个谁，把他这一个硕士研究生郝相赫逐出师门，就是说断绝师生关系，我一下听成师徒关系。

潘采夫：刚才说逐出师门的时候，我刚才突然想，因为这次是邀请李菁老师，我事先不知道，我就报这个题的时候，我后来听说李菁一块说，我说完了。我以为说相声的李菁。

潘采夫：中国历史上常见轻狂学生与师徒交恶

李菁：你影射我，是吧？

潘采夫：我在想见了人家怎么跟人道个歉说，这逐出师门不是为您设的，您说德云社跟我。

李菁：这一看假冒这个名人来行骗的。

潘采夫：一看女李菁，放心了。

窦文涛：真应该把李菁请来聊聊。

潘采夫：直接跑了。

窦文涛：这事儿我一时看不明白是非，你们怎么看这事儿？

李菁：这个说起来还挺有渊源的，因为前两天我们在同学微信群里还有人转发，因为这也是我母校的事情。

窦文涛：北大。

李菁：人大，正好我一个同学还是据说是这个孙教授的学生，然后他就转了一个，后来别人劝他别转了，说这个老师最近就是被这个烦的，因为大家都来关注，都来说这个事儿。我看了，因为也都是从这个新闻，也吓了一跳，说犯了什么大的错，至于成这样。但是后来一看又觉得直觉就觉得好像不至于，就不是一个青年学生少年轻狂、点评了几句，但是你从表面上的新闻看就可能会觉得，老师可能会觉得是不是在同行圈里挺没面子，你看我的弟子这么说你，所以我得表明我的立场，坚决捍卫咱们师道尊严。但是我就觉得有点。

窦文涛：咱们可以看看这个学者什么模样，咱们可以看一下。这个是孙家洲老师，看上去不像是个很决绝的人，但是据他说，我作为长辈。

潘采夫：这得看对谁决绝了。

窦文涛：他说我作为长辈已经是很忍让了，师生以道义为先，就是我的学生你在这儿讽刺叫学界同僚或者其他的老师，就是我劝过他，但是他继续发表这个言论。所以，我忍无可忍，断绝关系，但是我听到的最新消息，要不说学校现在都怕出事，这个事儿一闹大了，孙教授又写了一个公开信听说，但是被大学摁住了，说就别发了，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好像郝相赫也发了一个信，里边也有一些反省道歉之意。

潘采夫：他发了俩信，就一开始来了一个情况说明，那个文字还行，就第二封道歉信的时候就比较政治化了就，就是我要沉痛反省，恳请学校在这方面对我，收留我什么之类的，我还继续想当孙老师的学生之类的，就不好玩儿了。我对这个事情的判断就是是非不重要了，它好玩。

窦文涛：好玩在哪儿呢？

潘采夫：它好玩在首先这个学生是在微信圈说这老师垃圾，这老师水平太差，这学生狂，就是我们经常说大言不惭之书生。书生就是这个样子。再一个老师，老师不是用行政权力说我把你开除，不是，是我发声明跟你断绝师徒关系，就是逐出师门和学生发狂言的这种就是百年来我们的大学的传统和佳话。就是北大时期经常会说胡适讲的什么呀，咱们要不要把他给赶出去，学生傅斯年他们还在商量，傅斯年领袖说讲了一节课他还行，有待观望，先别赶他，有这种的。那你就会觉得，这个还有点古风，人民大学听着挺政治的一个学校，老师还挺可爱的嘛，我就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实际后来一介入，这个事情就不好玩儿了，就是也不让说话了，道歉又太诚恳了，其实学生未必那样想的实际上。

窦文涛：所以我觉得好像他讲这个就是说，说咱们少见多怪。

李菁：因为那个学生我仔细看了一下他不是点评其实还挺专业的，都是什么研究北魏，研究什么的。

潘采夫：对，秦汉史。

李菁：对，而且这个学生还挺年轻的，所以我想至少还是一个爱读书的一个孩子，他就是先不管他评的对不对，至少从他来看这些书，来看到这些学者，然后他在自己情况说明里还说自己是跨专业考来的。那我就想，这说明这孩子自己还是有追求的，所以我觉得这方面还是应该鼓励他，而且他替自己辩解，我觉得这点我觉得也还是我觉得还是有理由，还是私人圈里发的。

潘采夫：我觉得说的不过分实际上，就是你看他最严重的一句就是某老师是垃圾，就是这种学问是垃圾。那如果我们看《季羡林文集》，季老师他少年时期的日记特别有（意思），除了有一些声色犬马的那种记录还挺有意思的，另外就是说，这老师简直是就比垃圾还严重那种词，就是太。

窦文涛：季羡林是学生的时候？

潘采夫：是学生的时候。

李菁：对，而且《季羡林日记》当年很有意思，写到很多他自己私生活，自己的那种，很有意思。

潘采夫：对，那些教授就是狗屁不懂，然后我觉得在文化界、学问界或者这些文人之间互相吐槽或者相倾的，你就当掌故，是可以理解的，没什么。

窦文涛：你讲的这个开了我的见识，因为你看我觉得这个里头有个人情世故让我能够理解，就刚才李菁说的这样，就是比如说我是师傅，你是我的徒弟，我们就感觉是一个门派的对吧？跟我同辈的长辈，你说他，让我脸往哪儿搁呢？好像，我觉得这不像你说的学术界，这像个戏班子。

李菁：武侠，武侠。

窦文涛：真正德云社，你要是德云社梨园行里，我觉得是很讲究这个的。

潘采夫：讲，讲，学术圈沾点那点气，但是有渊源。就是最有名的一次师徒决裂是章太炎跟他老师是清朝的一个叫俞樾。

窦文涛：俞曲元。

潘采夫：对，他老师就说章太炎，实际上政治立场不一样，你要反清言论，章太炎的狂言要比这个学生什么赫那真要狂太多了。我们要把清政府给推翻，这专制独裁政府必须拿下，老师就见了他就骂，见了他就骂。他就发表了一篇特别有名的文章叫《谢本师》，这个谢你可以叫谢绝或者说叫我拒绝你的观点，就是说我是站在我反清庭的立场，你是站在中军的立场，好，让我们分道扬镳吧。然后他就去了日本，找孙中山，孙中山就找七八十个人给他接风，每人一杯酒，入帮了实际上，还奏着军乐。你会觉得，这段历史掌故太美好了。但是人大的这个后半截，如果这个学生写一个《谢本师》，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宁肯不拜你，我坚持我的学术看法，他就是一垃圾。你觉得这个故事好玩吗？绝对好玩。

窦文涛：这就是书生义气。

潘采夫：这就是书生。

窦文涛：什么叫书生义气，挥斥方遒。

李菁：就是我爱吾师，我更爱真理，我觉得真理大于这老师。

潘采夫：这检查我深刻反省，我错了，这后边这后半截这也太颓了这个。

窦文涛：人家也有人说，我发现这一般都是说今不如古了，人家也有人说你郝相赫能跟章太炎比吗？

李菁：得啊，你像钱钟书当年不是说清华要留他，他说你们这还配得上我在这儿教。但是反过来说，那就是人家因为后来证明人家自己确实有狂妄的资本，才成了佳话对吧？你就包括梁启超和康有为这不也是师徒的决裂。

李菁：学生以粗鄙之语给老师扣帽子令人反感

潘采夫：那大耳刮子，我们看《走向共和》，就是梁启超跟康有为跑日本之后，梁启超说师傅，这个立宪不行了，革命吧，康有为说跪下，梁启超就跪那儿，仨耳刮子，只有老师跟学生的传统。这跟那个相声门、戏园子差不多。

窦文涛：你觉得现代的社会还要守这个吗？

李菁：对不起，我可能再跑个题，就是讲到这个学生的这个言论，比如说潘老师刚才说他觉得言论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一方面就比如说我自己来看，我是觉得就是比如说他对学术的热爱，年轻人看了这么多书，他去点评，至少证明他是有心向学。但是在里面有一些话我还是挺不舒服的，我是觉得如果一个年轻人就是以这种口吻来说话，我还是觉得就是心里就有那么一点点紧张，就是说他比如点评某某某老师说不怎么样，垃圾，但是其实他后面还有一句话，我觉得那句话其实更让人紧张。他说充其量是一个不愿做黄种人的汉奸，我特别反感这种话，因为我觉得这就是人身攻击，是吧？你如果是说这人学问不好，那你比如说他是没有见识，他是没有才气，还是说他的功夫不好，但是我就特别反感这种动不动就往人身上打帽子。而且我觉得痛心的是什么呢，你这么一个年轻人，你本来觉得他敢去冲破这个束缚，冲破这个原有的东西，我要表达我的看法，但是反过来你看他用的一些东西还是就是我们其实特别反对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