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真回忆童年：父亲叶剑英因狗屎向我发火

叶向真回忆童年：父亲叶剑英因狗屎向我发火

叶向真：因为弟弟妹妹还没出生呢嘛，那就是我在父亲身边一直，我基本上他带大的，我在院子里头玩着呢，就给我拎起来像拎小鸡似的，两个胳膊一抓，就给我搁到一个台阶上，然后抄起来那卡宾枪。

解说：鲁豫有约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特别节目，走近两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的后人陈昊苏、叶向真，听他们讲述陈毅、叶剑英的故事。

与陈毅同样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十大元帅之一的叶剑英叶帅，在抗日战争中审时度势精心运筹，为实现中华民族的独立建立了光辉业绩，1917年20岁的叶剑英进入云南讲武堂学习，从此开始了他的军政生涯。后来他成为孙中山的重要护卫随员，1924年叶剑英出任师长兼参谋长，成为国民党的高级军官，蒋中正清共后发布了《通电全国反蒋》转而加入共产党，1941年叶剑英将军从重庆回延安，掌管第十八集团军总参谋部，叶向真恰在此时出生，四年后叶帅离开延安，进驻美国和国共两党联合组成的军事三人小组担任中共代表，1947年他又返回延安，负责保卫中央机关安全转战陕北，在大人们的南北转战中，叶向真的幼年时期没有一个安定的家庭，和父亲很长时间才能见上一面，她的童年是在大大小小的战事中度过的，这就是叶向真，开国元帅叶剑英的二女儿也是著名电影《原野》的导演凌子，叶向真的一生虽然和父亲的戎马生涯不同，却也是波波折折跌宕起伏。

陈鲁豫：在几个孩子里面，你在父亲身边时间是比较长的。

叶向真：对，还有我下头我下头的，那个阶段的时候，因为弟弟妹妹还没有出生呢嘛，那就是我在父亲身边一直，我基本上他带大的，是这么个含义，从延安的时候。

陈鲁豫：你还记得童年生活那环境吗？苦吗？

叶向真：我觉得，因为所谓苦不苦的时候，是别人看起来觉得苦，你不信你现在你要是问这些乡下的孩子，你问农村里头，你问他苦吗他肯定说不苦，因为他自己本身生活在这环境里头没感觉，很多地方还觉得挺乐呵的。

陈鲁豫：在那种生活环境当中，你出生以后已经开始能够丰衣足食了。

叶向真：对。

陈鲁豫：你爸爸我听说，对孩子不是特别严厉的那种父亲。

叶向真：不是，他对谁好像都比较温和吧，也许受那个儒家的教育。

陈鲁豫：印象当中他对你最严厉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叶向真：就是我在山西的时候呢，有很多的小狗，人家是送给他，他不广东人嘛，送给他吃的，那我就不让杀，我就把所有狗都搂到我那炕上去了，第二天早上闯大祸了，告状了告诉他，一床都是狗屎，那么点小狗可不是一床狗屎嘛，那炕啊完了以后，他就知道这样的话，就会麻烦工作人员，因为那时候我也小，我5、6岁，我根本不可能自己收拾，那肯定是麻烦工作人员，所以工作人员一告状，说我那炕上满都是狗屎，好，这下我爸爸就火了，不知道他之前有没有别的火，我就不知道，还是发在我身上，那我就不清楚了，总而言之，我在院子里头玩着呢，就给我拎起来像拎小鸡似的，两个胳膊一抓，就给我搁在一个台阶上，然后抄起来那卡宾枪啊，就上去了就对着我，开始吓的我不敢哭，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我害怕呀，你枪对着我那还不害怕，你说才5岁多，6岁，就开始大哭就这样，就这次惩罚把我吓坏了就是。

陈鲁豫：那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举动，就对了你一下就没事了吧。

叶向真：就是，这就是，他就是采取这种吓的方法，真正的体罚打呀什么这些好像，我没有什么印象了。

解说：1949年初，叶帅带着8岁的女儿来到北京，出任红色政权下的第一位北平市长，同年秋他率干部南下，转任广东军区司令兼广州市长，叶向真也告别了动荡的转战生活，先是在北京开始接受正规学校教育，而后和父亲一起度过了自己和平而温馨的少年时代，1955年，毛泽东授予叶剑英元帅军衔，不过家中的叶帅并不像照片中那样叱吒风云，在家里他只是一位慈祥幽默的父亲，爱跟孩子开玩笑，疼爱孩子也别有自己的方式，叶向真长大了，到了选择大学专业的时候，叶帅不像一般父亲那样独断专行，即使是不喜欢叶向真的选择，叶帅也从来没有直接表示过任何反对。

陈鲁豫：他在家里是什么样？

叶向真：家里头就是一个慈祥的爸爸。

陈鲁豫：因为在我看一些书里面介绍，说你们家后来在，在中南海吧还是在这个院，就是个他像孩子王一样，因为家里小孩多，一个人带着好多小孩，然后可能还有几个战士嘛。

叶向真：有，你比如说，他经常跟我们在一起，比如说那时候我们和那个在我们家长大的那戴晴还有我哥哥，那时候我们都是上中学，上初中刚刚开始学英文，然后我们吃饭啊，就回家礼拜六啊，一回来大家聚在一起了，他就要问我们你们都在学校里学什么了，然后就说学英文是什么，他说你们学英文啦，然后你们都学什么了，然后大家都自己报，自己都学什么学什么学什么，就挺开心的啦，然后呢，我妹妹小的时候，是吃了不知道饱的，你知道吧，每次就是吃吃吃，吃到这儿，然后把胃都吃的都特别难受，都要吐了，然后呢吐完了以后，她还接着吃，不过那时候很小了，所以说这小孩们就是这样子，一回到家里来好吃的多嘛，所以就拼命吃，然后我爸爸就开始考了，就问指着筷子，这个英文怎么说，Chopsticks，什么诸如此类的这种，就考一遍当时单词，然后他也不动声色，突然就指着我妹妹就说，It is（她是）馋狗，明白了吧他就开始，我们都明白了，因为他给她起外号，他起的外号吧就馋狗啊，就是不知道饱啊，于是我们哥哥姐姐们都知道了，就开始笑啊，那小孩她不知道啊，她不知道我们笑什么，但是她知道我爸爸肯定说了，她什么不好的话就这样，然后呢，我哥哥也经常是这样，It is（她是）馋狗，就跟我爸爸说这句话，然后他们俩就围着圈就桌子，一个在前头端着碗跑，一个在后头端着碗追，然后我爸爸就在那儿笑，所以经常我爸爸就是这样子，跟我们孩子在一起。

你像有一次，那是1955年，是五几年在大连的时候，我们到哪儿去的时候，土包子、开洋荤，从来没有穿过这个大的睡衣，就这个毛巾浴衣，然后我二哥到那儿去了特高兴，就觉得人家那个招待所里头准备有这种的话，他就穿上了，穿上有点舍不得脱，就觉得很范那种感觉，走到哪儿都穿上，我爸爸也不说话，就给我讲故事，就说你知不知道啊，世界上有一种狗它呢不懂得褪毛，所有的狗到春天的时候，都会掉毛到秋天再长毛，但是有一种狗不这样，这就叫寒狗不识热天，然后说完就走了，我哥气的嘴巴就噘起来了，他就是用这种方法，跟我们开玩笑。

陈鲁豫：他是不是还希望你们都能够去学工学理。

叶向真：希望我学农啊。

陈鲁豫：希望你学农。

叶向真：希望我学园艺啊，实际上他不希望我学导演，他觉得这有点不务正业，在他的眼光里头，虽然我的父亲不同意我，学这个电影导演，后来我连吭都没吭气，我就已经考上了以后，我父亲好长时间不理我。

陈鲁豫：在之前你没跟你爸爸商量。

叶向真：没有，那是考上了以后才告诉他。

陈鲁豫：告诉你爸以后呢？

叶向真：没说话，没态度。

陈鲁豫：那就说明是反对，对吧？

叶向真：反正不太高兴。

陈鲁豫：那你后来总不能一直不表态。

叶向真：什么时候表态呀，我拍完《原野》，我看多长时间了。

陈鲁豫：这之前就一直就没，就不说话。

叶向真：没有，不是不说话，就是在这方面他没有评论，你怎么着都这样吧，就没有表示赞赏，也没有表示反对，但是你知道呢，他不会是很欢喜的，这样的一种反应，但我拍完《原野》以后，请他看了《原野》这片子以后，他才说了，在我这个专业上，才给了一个评论，现在我才明白你在干什么。

陈鲁豫：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的性格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其实是反对。你以他这么一个个性比较温和的人来说。

叶向真：对，很少当面批评别人。

叶向真用艺名改编剧本 因电影与摄影师相恋

叶向真：因为为了保密嘛，都有代号，他的代号是601，你真正做出事情来，不管你干哪一行，他都不会反对。

解说：鲁豫有约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特别节目，走近两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的后人陈昊苏、叶向真，听他们讲述陈毅、叶剑英的故事。

叶向真用凌子这个名字把曹禺表现主义话剧改编成电影剧本，并调用著名演员刘晓庆和杨在葆指导了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的电影《原野》，也是在拍摄《原野》的过程中，叶向真与摄影师罗丹相恋，揭开了自己第二次婚姻生活的帷幕，这段婚姻一直维系到今天。

陈鲁豫：你在那时候又开始想拍电影之前，想到要取一个艺名或者笔名。

叶向真：对对对。

陈鲁豫：为什么呢？

叶向真：本来我这个名字已经是够响亮的了，很多大字报那时候，所以那个时候呢，我就本能的来说，就不愿意让我这名字到处出现，所以拍电影的时候就改了，所以这名字呢到时候我问我父亲，我说我很喜欢这个这个凌字，因为他那个时候，你知道，那个时候在打仗的时候，他们每一个那个部队的领导，高级领导都有代号的，因为为了保密嘛都有代号，他的代号是601，他呢把它变成了汉字陆凌宇，陆就姓陆的陆，就像一个人的名字嘛，凌就这凌宇宙的宇，我说我喜欢你这凌字，我说我就想要这个凌字，我说老爸你给我再想想下头的名字，好，结果查了查却查不着合适的字，他都不满意，就把那个辞典一合，就叫子吧，我说凌子我说这像日本名嘛，我说这人家会误以为我是日本人，他说你这错了呢，他说你看他说中国古代，所有人家尊称这些学者都是子，孔夫子、孟夫子、老子他说这个子可不是随便叫的，后来我一想有道理，就这么着就叫凌子了嘛。

解说：电影《原野》制作完成之后，上交给电影局审查，电影中男女主角的情爱镜头在当时引起极大争议，《原野》没有通过审查，在很长的时间里，它的身份一直都是内参片，禁止在国内公演只允许向海外发行，时隔七年之后在1988年中国电影百花奖的评选中《原野》获得最佳故事片奖刘晓庆获最佳女主角奖，而在1986年的深秋一生驰骋沙场的叶剑英元帅因病逝世享年89岁，让凌子遗憾的是，父亲没能看到自己事业上的这次辉煌。

陈鲁豫：并没有真正的公映过吧，这部电影。

叶向真：1987年得百花奖了。

陈鲁豫：那是隔了几年之后。

叶向真：七年啊，离八年抗战就差一年，炕头上站了七年。

陈鲁豫：当时说电影有一些什么问题呢。就争论的焦点是什么？

叶向真：焦点是当时电影局请工、青、妇知道吧，工会共青团还有妇联请他们来看，问题就是什么教诲教唆犯罪，还有这个杨在葆刘晓庆演的这个金子和仇虎这角色呢这个不守妇道乱搞男女关系，完了，就这叫复仇，反正那时候用这个政治标准来评论吧，就这样。

陈鲁豫：当时这些对你这个电影的这些评论，你觉得你父亲知道吗。

叶向真：他也知道，因为在港澳所受到的那个评论，这么厚一本子，回来以后给廖公什么，他们都看了，所以不让国内演后来廖公打电话，给当时的文化部副部长司徒慧敏，电话里头争起来了，那也不行，所以只能外销不能这个内销，这是属于很长时间不是参考片嘛。

陈鲁豫：你父亲去看了这个戏，他没有评价对这部戏。

叶向真：没有。

陈鲁豫：你看他表情呢，觉得是好还是不好。

叶向真：我觉得他是一种理解，我觉得他对我们子女来说，就你做什么你要像什么，做什么你要投入，你真正做出事情来，不管你干哪一行他都不会反对，他就怕我蹦蹦跳跳，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

陈鲁豫：他就是看完这部戏以后说，我现在知道你是在干什么的，是吧。

叶向真：现在我才，意思就是我现在才理解你了。

陈鲁豫：你跟你爸爸的最后三年，是你们相处的时间最长，最平凡的一段日子。

叶向真：他已经病了以后，很多就是医生都围着他了，所以我们就在儿女们就是在家里头，经常的就是听会诊，然后就看望看望他。

陈鲁豫：你的父亲走的平静吗？

叶向真：平静，而且他最后有一个奇迹，就说他的在这个，就中间啊这些波波折折的，这些他的这个所有的老人要得的重病他都得过一遍，就在这三年过程中间，凡人得了一次这个差不多了，心肌梗塞就可以要命，脑溢血、脑梗塞这也可以要命，老年性的气管肺炎也可以要命是吧，肾衰竭也可以要命，总而言之所有的这主要的器官他这些病他全得了一遍。

陈鲁豫：这些，刚才你说的全都得过。

叶向真：全都得了，他居然三年就这么挺过来了。

解说：送走了父亲，凌子在导演的《风吹唢呐声》、《三宝闹深圳》等几部影片之后离开了电影界，离开了北京，于1987年和丈夫罗丹一起来到香港开始尝试自己前所未有的生活方式经商。

陈鲁豫：那你不干电影以后做什么呢？

叶向真：我呀，我后来就准备到香港去，那个罗丹是香港生的嘛，所以他办成到香港去了我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以后，就是我父亲，在我父亲病故之后我就守了我父亲三年，我父亲走了以后，我就要求跟他出去了，所以当时我提出来，我说我们夫妻要团圆嘛，说我说要两地分居这个东西不行，后来，那你这个两地分居好像跟这个国内两地分居不一样吧，我说是不大一样，那时候香港没有回归嘛，我说那怎么办，我说我得到他那儿去，后来也很好，那的同志很好很理解，反正你爸爸也已经走了，就这样让我出去了。

陈鲁豫：你觉不觉得，你已经过了好几场人生了。就是通常人的人生，这一生当中基本上就一两个样子，工作可能也就这一个，基本上就这个状态，你在这几十年当中，不同的状态，不同的工作，给人感觉是几场不同的人生，你有这种感觉吗？

叶向真：我觉得人生可能就一个，但是衣服可能换了很多件，原来是穿着春天装春装，然后后来穿的是夏装，后来穿的是秋装，现在虽然穿的是冬装但是身体是一个。

陈鲁豫：现在你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平常还在一起聚的时间多吗。

叶向真：多。

陈鲁豫：他们会回到这个老宅子来吗。

叶向真：有这个机缘的时候，比如有个什么原因的时候，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