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麟:对,而且那种还要找一个地方来实验,所以在智利的时候,1973年的时候,就找了这个智利这块土地来做殖民化,因为做殖民化是因为经济的改革,为什么要改革?因为以前的拉丁美洲其实在二次大战之前,其实是西方国家之外,经济活动最好的地方。但是二次大战听说,他们说左派理论横行之后,就是变成都是这个很糟糕,怎么办呢?要改革,所以芝加哥学派就说,我们自动来帮你做好这个事情。
梁文道:对,他们就支持谁呢?就是当年智利的独裁者皮诺切特将军,那皮诺切特将军一开始就实行了芝加哥学派的讲法,就比如说对富人、企业减税,大量的国营的事业就变成私人的,私有化。
王慧麟:砍掉所有的东西,出口导向,这种东西都是跟其实以后的所有的国家做法相似。
梁文道:对,可是后来呢?问题是,很多人都说,那时候智利经济很好,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就是后来这帮芝加哥学派的这帮小伙子,Chicago Boys,都被他炒掉了,因为发现还是不行,还是要加一点国家干预,而且更重要的就是皮诺切特是什么人呢?
王慧麟:是个独裁者。
梁文道:他通过军事政变上台,推翻民选领袖,推翻民选的左派领袖,然后使得国内很多意见分子、异议分子被捕入狱甚至人间蒸发。
王慧麟:但是他们也没有看到,那时候美国政府是背后支持皮诺切特的。
梁文道:没错。
王慧麟:英国那个撒切尔夫人Margaret Thatcher,也是支持皮诺切特的。所以当皮诺切特要受审的时候,他人跑去英国,他要不要引渡回去智利呢?那时候还变成一个很坏的消息,因为说撒切尔夫人站出来说,我要保护皮诺切特,不让他回去。
梁文道:对。所以你看,你们这帮新自由主义者,大陆还有很多人以为他们喜欢讲民主什么的,他们是会支持独裁者的,只要这个独裁者愿意实行他们经济上的自由计划,哪怕他政治上采取的是多么可怕的手段都无所谓。
所以这个东西很好玩,新自由主义本来是相信市场是很完美的、万能的、自然生长的一个状态;但实际上他们认为,政府是要做点事情,让这个市场出现。如果政府做了事情在干预这个市场的话,政府就应该像你刚才讲的,砍掉它的手脚。所以傅利曼为什么那么欣赏香港?他老把香港当成他心目中的天堂,而香港就是过去在英国殖民时代,到现在哪有什么民主可言呢?
王慧麟:对,主要是为什么?因为香港所谓的经济状态可以用一句话来讲,就是殖民地的现代性。这个英文叫做Colonial modernity,这句话其实讲的比较久,所以说香港的现代化的过程,是由殖民制度里面的经济制度来完成。
刚才我们第一节也谈过,就是说非洲为什么会经济繁荣?比如在63年肯尼亚独立之前,肯尼亚其实是非洲最富有的国家,为什么?因为他们愿意跟随整个所谓的西方的经济秩序来做。比如说西方国家要你香港做这个角色,你就做这个角色,牢牢的跟着他,跟着他之后,你成功了,就是为什么?因为西方国家经济成功、经济发达,你跟随他的做法你就能够成功。
比如说在70年代,香港就跟随英国,做所谓的产业,就是说纺织、成衣等等出口到英美。然后呢,八十年代开始,英美就告诉你,你要做金融中心,香港就跑去做金融中心,跑去做服务业等等。只要他牢牢的跟着西方经济秩序来做的话,你就会达到所谓的经济的现代性。
所以这种殖民地的现代性是来自于,你要跟扮演西方国家经济秩序给你的角色,遵循经济秩序给你的那个逻辑,那个逻辑是什么?那就是80年代开始的逻辑,就是自由经济。所以傅利曼就觉得,香港那么好,自由经济就好了,他没说你们还要民主自由干什么?甚至只有自由市场就够了,这种殖民地的现代性就最好了,所以这个是最完美的自由经济制度。
梁文道:所以呢,他们为什么很多人说,现在这次的金融海啸是一个新自由主义的一个破产,或者至少是一个重大的挫折,第一个原因就是现在你看,这么多国家的政府,它要用入市的方法来挽救这个经济,而政府去收购这些私人企业,或者入股私人企业,对新自由主义者来讲,是最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你在干预市场。
王慧麟:你是国有化嘛,你是走回头路嘛。所以当这个东西来到香港也发生了问题,因为香港的官员过去是跟着西方国家秩序走的,现在当官的、当权的都是七、八十年代走过来,他们本来脑子里面已经相信这个新自由主义那种做法,现在叫他们干预,香港政府就不理解。
梁文道:他们不知道怎么干预。
王慧麟:我怎么干预呢?什么叫做社会公正啊?我以前是依赖西方国家给我的做法,现在西方国家走了一套已经不是自由经济、自由市场,那我怎么办?
编辑:
郑涵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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