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香港市民是我的骄傲
每当谈起家人,曾荫权的言语神情都会变得分外亲切。已经63岁的曾荫权说想早一天抱孙子,但又不好对年轻人太过催促。 生活中的曾荫权盼望早日扮演祖父的角色,而在四十年的公务员生涯中,他其实也在不断适应角色的转换。
1967年,23岁的曾荫权怀揣中学学历敲开了香港公务员队伍的大门,37岁获得到美国哈佛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机会,并以优异成绩毕业。1995年,他成为港英政府首位华人财政司司长。虽然是港英政府一手栽培起来的公务员,但面临回归,曾荫权选择继续留在香港。1997年香港回归,既有离开母体多年最终得以归属的骄傲,同时也有对未来不安的种种猜测。这种矛盾复杂的心境,在当时香港公务员队伍中普遍存在。
香港回归后,曾荫权很快适应了新的工作思维,凭借硬朗果断而又务实应变的执政风格,使得曾荫权与一些出自名门望族的同僚们相比,在普通市民中更具亲和力。2007年3月,曾荫权以超过80%的高得票率当选为香港特别行政区第三任行政长官。
曾荫权:有一段时期,特别是1996、1997年,很多人讲,香港一定不能过渡。他们说香港特别英国化,是英国的角色。而且在语言上,香港公务员讲英文,思维是外国人思维,一般的老百姓对这种转变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心。
记者:担心什么呢?
曾荫权:担心会有改变。以前没有宪法,现在有了宪法;以前是英国人在统治,我们不需要自己管理自己的事,现在香港人在做香港自己的事。领导又是新的,能不能做好,很多外国人对此疑问很多。1995年,《FORTUNE》(《财富》)就说香港已经死了(“THE DEATH OF HONGKONG”),到现在我还没有忘记,外国人当时对我们的前途有不同的看法。
记者:有人说香港的公务员队伍当中藏龙卧虎。论个人的形象、政治的技巧甚至媒体的关系,您最初并不是突出的一个,但最终您还是登上了香港公务员的顶峰,您认为关键在什么地方?
曾荫权:我告诉您一个真实的故事吧。在美国纽约有个63岁的老人家,他说要走路去几千里外的迈阿密,最后他达到了目的地。当有人问为什么能做到时,这位老人说,我一天只关注走一步,走一步不需要很大的勇气,走完一步,接着走第二步、第三步,就这样走完了。这对于我自己做的几十年的工作,感觉是一样的。
记者:我们知道,从公务员、财长、政务司长、到特首,这中间仍然有一个质的变化,作为一个特首,您必须对香港的发展和规划,有自己的规划和眼光。您从一个接受命令的人要变成一个发布命令的人,这当中对于您个人来说,应该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您怎么看待这个变化?
曾荫权:这个变化发生并不容易,并且对我来讲是困难的。我做了四十年的公务员,对事情比较客观严肃,习惯用理性的方法。我从来不允许自己的感情走进自己的决定,做政策是最需要这种方法的。但做特首的要求却是不同的,特别是对待基层的老百姓,他们的话听起来有些可能不太合理,但却是十分重要的,所以选举的过程中,我第一次做了很多从来没有做的事情。比如说,在派我的政纲传单的时候,跑到人群中,跑到居民楼,挨家挨户拜访,谈话,听听他们对我政纲的意见;在情人节当天,我还派送了鲜花,尽管有的年轻人不接受,他们甚至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还有就是到巴士上面,用扩音机同香港市民讲了两次话。
记者:当您的竞争对手,梁家杰先生提出,您是否会代表工商业的意见更多,而他希望能够代表比较贫苦的民众的时候,您脱口而出“香港不搞阶级斗争”等等,这是完全即兴的反应吗?像这样公开的电视辩论,对您来说是不是一种压力,会让您感觉紧张吗?
曾荫权:是很大的压力,这也是我们香港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们知道做了辩论以后,下一届的特首选举有竞争的辩论一定不能少,这是很重要的发展。整个亚洲区所有的总统总理选举没有这种公开的电视辩论,但我们做了,而且影响不小。
记者:您对自己在辩论会上的表现有什么样的评价?
曾荫权:我认为我表现得不错,我相信香港人希望我们要谦虚,要照顾别人,这样真正的价值观也就真实地体现出来了。
记者:十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回顾这十年,您觉得香港,特别是香港人发生的最大改变是什么?
曾荫权:最大的变化就是我们香港人了解了我们是中国人。我们对自己将来的发展很有信心,并且很清楚我们的前途是什么。有了我们的坚持,可以维护香港作为一个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在这个方位一定可以做得更多,为国家实现现代化贡献力量。
记者:我感觉香港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他们能够适应环境的变化,而且在不同的环境下,都能够全力以赴做到自己的最好。
曾荫权:我对香港市民有信心,他们有一股很大的力量,他们有永不言败的心理,斗志很强。特别是困难来到的时候,他们能够继续下去。我对香港人有信任感,我感到代表他们是我的骄傲,这对我是很大的动力。
记者:谈到香港的民主的进程,海内外都非常关注,各方的观点和冲突也很激烈,在您任特首的这几年,您希望用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步骤来推进香港民主?
曾荫权:我们已经有计划了,今年的下半年会出一本绿皮书。现在我们不要多谈,要多做事情。我们应该要积极推进香港民主,这也是基本法要求我们做的,这需要每个方面包容和妥协,虽然不容易,但我们会努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