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声扬：紧贴时事，现在开讲，欢迎来到《时事开讲》。第十一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今天闭幕，此届会议重点讨论到经济民生议题，但是我们今天的节目，时事评论员何亮亮先生将重点讨论，广东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先生在大会场上的一席话，这番话不但掀起千层浪，也是广东代表团小组讨论五天以来，会场的第一次想起掌声。何先生，直接想问您钟南山先生究竟说了些什么，而这番话究竟直接点名了什么体制问题？

两会：钟南山为何赢得喝采

何亮亮：我觉得钟南山代表的这番讲话是这次两会当中，我觉得最精彩的亮点，因为这次两会我们知道，因为钟南山是全国人大代表。今年的两会有一个什么特点？就是面临的形势，金融危机，中国也不能独善其身。但是另外的特点是我们知道去年的两会是换届的，全部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它有部分是连任的，有很多是新面孔，政府也换届，所以有很突出的特点，有热点。

那么以前的人大会议，比方说讨论到一些争议很大的法律，需要全国人大代表来表决通过的，这也是很大的焦点。比方说《物权法》，比方说《劳动合同法》等等，那么今年就没有这一类的法律，所以就形不成一个很具体的，大家很关心的一个热点。另外我们知道去年国务院提出一个4万亿元的救市的方案，但是这个方案本身里面，从技术的角度来说，它是不需要由全国人大来代表来审议的。

所以人大代表们，就没有一个很突出的一个重点，大家都来讨论，政协的会议也是这样。那么钟南山代表的讲话一个是赢得了掌声，就是刚才你说的，他其实是在小组会上，他还不是在全体会上。因为人大是除了开幕和闭幕之外，其他就是各省的代表团。

姜声扬：自己开会。

何亮亮：对，这个小组会开了五天，第一次的掌声就是给了钟南山的。另外他的言论经过广东的媒体，我们说的平面媒体报道以后，在网络上传播了以后，引起了网民的一片叫好声。因为钟南山这个讲话是这样讲的，他说“我参加了两年的全国人大会议，一直觉得代表们在发言的时候唱赞歌的多，真正反映情况的少，这是很不应该的。人大代表是人民选出来的，我们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和承诺，我们大老远跑到北京来，要反应民意、民情，不是来歌功颂德”，他讲的就是这样一段话。

另外他还讲到，他说代表团开会的时候，当领导不在的时候，代表们就畅所欲言。他说的其实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会在广东省的代表团的小组会上，会引起其他人大代表的喝采，而且在网上面引起了民众广泛的喝采。我觉得他指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这个现象我把他跟温家宝总理的一番话，我们来对照。

温家宝总理说，人民代表，你们是有权利来要求我的，你们有这个权利。但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大代表对总理提出了这个要求，这是他们的职责。这个话跟钟南山代表的话其实是一个意思，我到这里不是来唱赞歌的，这个场合不是一个唱赞歌的场合，是一个反映民情、民意的场合。中国这么大的国家，13亿人口，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是全国的最高权力的机关，最高的立法机关，一年只开一次会。一次会的会期也比较短，当然会期的缩短是有道理的。以前曾经开过一个多月，到后来缩减到三个星期，两个星期。

姜声扬：节省开支。

何亮亮：开支是一个方面。我觉得实际上还是跟人大本身在中国权利地图的作用是有关系的。中国有一句话，中国有一个特点，也就是所谓中国模式。中国模式的特点是什么？中国政府的决策能力是很强的，决策和执行能力都是很强的。有所谓叫做党委决策，政府执行，从中央到地方都是这样。党决定政策以后，政府来执行，人大的作用不明显。这是中国的特点，甚至你可以说是中国的优点，。

因为中国不是两党制，所以它没有反对党，反对党常常是为反对而反对的。我们平心而论，有的反对党是真正的反对，你做的不对，我监督你。但有的时候是为反对而反对，明明你是对的，我就要反对你。这样的话，决策是很难的，执行就更难。我们看不管是西方发达国家，还是看我们周边，包括香港都有这个问题，虽然香港的立法会还不是三权分立的立法会，所以这是中国模式。

但是这里面也造成了人大代表的一种尴尬，就是像钟南山代表讲的。你来干什么呢？比方这次会议，你既没有一个重大的法律，不是说人大没有用，因为根据中国的法律，这种全国性的重大法律，必须是要人大代表审议通过的，人大代表不通过就可能成为法律，不是人大代表没有用，问题是今年这样的会议，没有重大的法律。但是这是不是没有问题呢？当然有问题，中国的老百姓有很多问题要反映。但是我们的人大代表是不是已经很充分的反映了他们所代表的那些民众的意见呢？看来是没有。

但是是不是人大代表不愿意反应呢？我们在说像钟南山指出的这样一个形式。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两会，因为我以前曾经采访过多次，这次虽然没有去，但是我都能够想象的出来，因为他是这样。全国人大虽然有几千个代表，两千多个代表，但是他是按每个省来分的，另外解放军还有一个代表团。他到了北京以后，除了开幕和闭幕的时候，大家全体在人民大会堂开会以外，其他的场合就是在自己代表团的驻地，你住在哪个酒店，哪个宾馆，就在那个酒店找个大会议室开会。

那个会是什么形式呢？书记、省长，当地的高官，书记、省长、人大常委会主任、政协委员坐在第一排，然后其他代表坐在下面，这些人平常都不认识。这就等于它那一个省，我们说每个省都一样，那个省的领导精英的一个缩影，把这个会议从地方搬到北京来了。那么当这些领导都在的时候，人大代表他们就不怎么敢说话，这就是钟南山说的领导不在的时候，代表就能畅所欲言。

领导在的时候呢？代表就不能畅所欲言。这样的人大会议能不能真正的反映人民的意见。人大代表也许他也想反映，但是看到这些平时我们省的这些领导都坐在这里的时候，他就不愿意，或者是不敢，或者是不方便说。其实领导是不是都不愿意听呢？也不见得，我看到有些省的领导人，他们其实很想听的，有这样的例子。

比方说广东的汪洋书记，他甚至从网上面自己看，有些民众提的是很尖锐的意见，那民众的尖锐的意见他都能听，人大代表的尖锐意见当然也是更应该可以听到的，可惜就没有看到。所以我说的这次人大会议，我觉得最大的亮点就是钟南山代表，当然他是一个很有名的科学家。在2003年的抗击SARS的时候，是一个全国有名的人物，工程院的院士。

但是我觉得他体现了一个教授，一个知识分子的风骨，他看到不像话，前面讲的八分钟都是在歌功颂德，人民代表没有尽到人民代表的职责。他虽然没有怪其他人，但是他实际上指出了这是一个弊端，这个弊端是应该克服的，这个弊端如果不克服的话，真的是不利于中国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不利于民情的转达。如果你开会大家全部都来讲好话，那为什么要开这样的会，这个会的意义就不大了。

姜声扬：对，前八分钟是歌功颂德政府，后面一分钟是歌颂自己，最后一分钟没有时间提出问题了。这样的现象，虽然我没有亲身去采访，但是相信大家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