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危险和疲劳 飞行员们还要面对飞行以外的各种压力
解说:除去危险和疲劳,飞行员们还要面对飞行以外的各种压力,但是他们的收入却会被克扣,福利待遇也会久不兑现,这让他们不再任劳任怨。
曾子墨:除了超时飞行,超负荷量工作,还有在哪些其他方面侵犯了你的权益?
张忠明:这里面有很多很多,也可以说自己也是比较气愤的。给我们的住房公积金,我是97年进的公司,我的住房公积金,2005年才给建立帐户,然后住房,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不给我足额的,然后按时地去交,这也有,我的公证里面也都有这些材料,我是一个军人,82年入伍,然后就转业,我从部队飞行学院转业到海航,然后海航把我部队的军龄,他没有给计算我的工龄。
段学军:这么说吧,我10年前进公司,我可以这么保证,跟我一起进公司所有的飞行员,像海南航空公司这样没有房子的,你能找到吗?国航的飞行员,31岁转业,转业到国航的,干了十年,有没有没分到房子的?绝对不会有吧,在海航就有,我就是个例子,没有。一直答应给你,等吧,一直让你等,我等到第十年也没看到。
解说:各航空公司中率先不满的似乎总是支线飞行员,东航返航事件如此,海航辞职潮也是如此,他们说支线的辛劳却没有换来相应的尊重和回报。
张忠明:我是飞支线的,现在如果说用一个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机型比较小,飞的机场都是属于那种穷的一些,就说,在同一种行业里面,就是飞行这个行业里面,要比干线压力大。
曾子墨:具体有多大呢,会经受什么样的压力?
张忠明:比方说就是我飞机场,像我飞延安这样的机场,就说本身机场的导航设备也差,又没有盲降,周围都是山,本身这个机场它就是在一个山洼里,所以它这个机场,它的一些净空条件和一些气象条件都很复杂,我们经常会遇到风切变,然后会遇到大风,然后会遇到雷雨。
曾子墨:可以这样说吗,风险系数更高,所以压力会更大?
张忠明:对,你说得很对。
段学军:支线飞机毕竟怎么说呢,比较辛苦,再一个能飞多少年,谁也不知道,不像那个播音这种系列的飞机,你可以飞一辈子,那么我到45、46岁,47、48岁的时候,让我再改别的飞机,我改不动了,那怎么办?
张忠明:当时我们到支线的时候,给我们说,你们支线成熟起来了,把飞行员培养起来了,你们就可以回到干线,然后这个没有兑现,等支线这帮飞行员都成熟起来了以后,我们给领导提,领导也不答应,就说我们也没有承诺过这个。再有就是,不经过我们同意,就强迫我们把工作地点给换掉了,并且不是说变换一次,还变换了两次,我们也提出这个东西,但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就是强迫你。
飞行员遭遇艰难的辞职历程
解说:2006年一年间,12位飞行员相继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一轮辞职潮出现在海航。这对早已不满的张忠明等人起到了示范作用。
曾子墨:当时听说那件事情,对你们的触动大吗?
张忠明:当然是挺大的,我挺佩服这部分人的,起码他们能站出来,维护自己的这项权益,我挺佩服他们。
解说:虽然2年过去,这12名飞行员没有1人能辞职成功,他们停工在家,没有收入却背负着公司数百万的赔偿。然而这样的前车之鉴却并不能阻挡后继者们,2007底,反复斟酌了2年的张忠明等人,陆续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
曾子墨:递交了辞职书之后,公司的反应是什么?
张忠明:没有反应,没有答理。也没有告诉我们可以辞职,也没有告诉你们不可以辞职,就这样吊着我们,拖着我们。
解说:飞行员们说,对于他们的辞职要求,航空公司通常会采取‘堵’和‘拖’的方式,坚决不肯调解,因为他们的收入是以飞行时间计算的,拖得越久便损失越大。另外公司也想以此来吓阻其他飞行员不敢轻易辞职。
曾子墨:那你们的做法呢?
张忠明:我们,那没办法,本来想和公司很好地去协调,协商,但是没办法,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解说:目前,国内尚无一例飞行员辞职被公司获准,辞职对于这个职业来说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艰难,仲裁、诉讼是他们必须要走的道路。
曾子墨:你以前意识到辞职的过程会如此地艰难吗?
张忠明:也意识到了,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么难,特别是在海南,更难。我承受的这种压力,比我干飞行这个压力,难度还大。
曾子墨:压力来自谁?
张忠明:来源于法律行政部门,就说它能给你采取拖延时间来审查你那么一个简单的案子,难在公司就是对飞行员的正常的这种宿求,他们可以千方百计地去想出一些办法来去阻挠你,来压制你。
就比如我,我是12月9号提起的仲裁这个应该是,就说也没有这里面需要调查的一些重大的事情,我想应该一个月就可以了。然后到出仲裁的结果,是3月的24号,我拿到的仲裁的结果,这将近4个月的时间,就是很简单的一个劳动争议,劳动纠纷,就给我拖到那么长的时间。
解说:2008年3月前后,与张忠明前后辞职的飞行员们终于相继都拿到了劳动仲裁书,和先前的数宗飞行员辞职案一样,他们均被判以高达数百万的赔偿。在民航业内,这部分费用的买单者一般都是雇佣飞行员的下家航空公司,但是对于不再准备继续飞行的人来说,这笔费用便要由个人来承担。航空公司的天价索赔一直被各方诟病,其中一条屡被提及的便是向转业的空军飞行员索要巨额培训费,张忠明等人的情况就是如此。
张忠明:我是从部队直接到海南航空公司过来,我应聘过来的,一分钱,他也没花呀,我的所有的飞行经历和成长的经历,我成为一个成熟的飞行员,我是在部队,这是部队培养的我。
解说:不仅如此,飞行员们还认为,为了给他们的辞职制造障碍,航空公司的做法违反了国际惯例。
张忠明:我在海航工作了11年,这11年,我不知道我所创造了多少效益,给公司带来了多少效益,就是我这11年,我创造的这个价值,抵不抵我海航在我身上,以它自己算那种方法,在我身上所花费的这部分费用,我想绝对绝对能抵过了,为什么,国际上有这种惯例,因为他这种,如果说由培训费发生的过程当中,基本上6年,在公司干6年,基本上这个费用就抵消了,飞行员不承担任何的费用。
解说:即使诉讼完成,拿到了法院解除劳动关系的判决,飞行员们也很难能顺利地从原公司离开。他们再就业所需的飞行档案、技术档案和健康档案,往往会被原公司扣留。
张忠明:我听说新华有一个飞行员,他已经辞职了,劳动关系解除,他的所有的档案,公司扣留,就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