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多人爱听评书?
连丽如:我说评书这门艺术是任何不能代替的,任何门类不能代替,我有立场,那我说三国,我在评点曹操的时候让你心服口服,他既是,为什么要是时代的问题把他评为奸臣,实际上曹操在当时是个大政治家、大文学家。
窦文涛:嗯。
连丽如:而且是个大军事家,那么他文学家,他文学到什么程度你得给人讲出来吧,《三曹诗选》你起码得给人讲一首诗。
窦文涛:没错,这是连阔如的一个特色啊,是诗词歌赋啊。
梁文道:都上啊。
连丽如:拿起来就得背,到现在我拿起三国也就背,连背带讲带批,如果你没有这个用功的基础的话,你不可能达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
梁文道:所以这个你看,这就是以前这种文化,这种口述的诗人的文化,像欧洲以前不是有什么吟游诗人嘛。
窦文涛:荷马嘛。
梁文道:对呀,然后到了印度,那些人就是背两大史诗。以前敦煌,我小时候看敦煌变文哪,我想什么叫变文,后来我看季羡林先生他们再考证才知道,变文就是那些文哪,就是当年的那些传佛教的那些人。
窦文涛:讲经,讲经人。
梁文道:是讲经,讲其实也要带演,这跟过去各种文化都有这一套,就是这些人其实是过去的民间知识分子。
连丽如:对。
梁文道:以前都文盲,那你就得靠这些人跟你说一些这个文化里面最精髓、最重要的经典,然后讲的时候,还要把里边的知识,里边对这个社会的价值观什么的,一套一套传授出来。
连丽如:对,对。
窦文涛:这中国人听这个评书,这是给中国人一个忠奸善恶,包括待人处世。
梁文道:教育都是这么来的嘛。
窦文涛:它是口头的这么一种教法。
连丽如:其实《三国演义》的形成也是罗贯中先生根据民间的传说,这些说书人他把它写成书。
梁文道:他再写成书。
连丽如:今天我们再把他的本子拿出来再还原,所以评书这东西,我说实在的,现在我在做,我在做我父亲的三国的继续。当然说我现在说书,可能是有些听众都认为我说的很像我父亲,其实我觉得不可能完全像,一个他是男人,我是女人;另外,他生活在什么年代,我生活在什么年代?
梁文道:不一样。
连丽如:就是我现在就考虑,为什么我父亲当时说书那么受听众的欢迎,我就回忆当时我跟他学说书的时候,那么现在我说书,就要结合现在年轻人,社会人们的心肠他都在想什么,我们去点评。
窦文涛:您觉得当时他为什么那么受欢迎呢?
连丽如:他就是关心,为什么能写出《江湖丛谈》?他关心社会、关心中国的历史,他要发扬历史,要关心现代中国的社会的一些现象,我是一个小人物,我怎么通过我的观察来写出《江湖丛谈》这部书来,我把我的思想贯穿到评书当中来影响一代人。我记得苏叔阳老师就是在我父亲百周年的时候吧,关学曾,北京琴书关学曾老师、苏叔阳老师,还有杜鹏先生,连郝寿臣先生的那个少爷郝德元,他在美国大学教了那么多年书,他是我父亲的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他们就讲说,连先生影响了一代人。
我到美国去讲课的时候,碰见李刚老师他也说,他说我就受了连先生的影响,所以我走上文学的道路,研究中国的文学,连先生教给我们如何做人。所以我那时候我刚开始跟我父亲学说书的时候,我就跟他说,我说您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评书艺术家,我要学评书我就要跟您一样。
梁文道:他怎么说的?
连丽如:他说你,就告诉我一句话,你就学人情,懂多大人情说多大书,那么人情从何来?你去观察、你去学习。后来我父亲有时候他一道一道的,有时候他,他那时候已然被打成右派了,精神很不好。
但是因为我学评书吧,我又是他最小的女儿,引起他一定的兴趣,所以他有时候跟我聊天儿,他就跟我讲,他说咱们中国是个传统的教育的国家,他说我告诉你要交朋友,你要记住我这句话,好比说我上你们家串门去,你窦文涛,咱俩去上你们家串门去了,一进门,妈,连丽如来了,您给沏茶,告诉你,没头就走。
窦文涛:哦,这样的人家你甭跟他交朋友。
连丽如:他眼里连他父亲母亲都没有,如果他进门这么说,说妈,连丽如来了,您陪她坐着说会儿话,我去给连先生沏茶去,说给连丽如,给我这同学沏茶去,说这样的朋友你就可以交。
所以他就时时点点就说,这现在我教的我的徒弟我也是这么讲。伍子胥也说过,是吧?这个求忠臣必得孝子之门,如果这人不知道爹妈是谁,他能忠于国家吗?他能忠于这个事业吗?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说作为公司老板也好,就是说咱们做电视台、选节目也好,你做你的同事也好,你要选谁,选一个知道行孝的人,他才能注重你的事业,对不对?
梁文道:对。
连丽如:他连爹妈眼里都没有,你这种朋友交来干什么?
梁文道:这也是很中国的,在香港我认识一个朋友做生意的,他也是跟我说,他做生意做的挺成功嘛,他就跟我说他做生意的秘诀是什么?去看这个人,跟他做生意的伙伴,是不是跟他父母同住。
窦文涛:啊。
梁文道:不跟父母同住那些人,他说我不跟他作买卖,他说为什么?怕信不过,说一个人做生意、做买卖继续照顾父母,跟父母同住,这种人呢,他说坏透了,再怎么不可信,也是有个限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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