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什么叫文人，我也明白了，就是意淫，跟很多事意淫。不过你别以为我那么狭隘，我就说了我算会哭的了，对吧？我说的是我的观察。

你去过机场吗？机场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比如有些国内的航班非常不靠谱，改飞机，取消航班，也不通知人家。我有一次在机场碰见一个女的，她是怎么着呢，她买的机票是一个公务舱的机票，但是那班飞机临时换飞机了，换了飞机就没公务舱了，没公务舱就说我们给您退钱，改这个普通舱。

结果这个女的也是个人精，她说那不对呀，我如果事先买经济舱机票的话，经济舱现在有五折或者五点五折的。你现在按我全价，怎么退呢？但是前头的都这么退了，人都走了。那个小姐说，那不行，我们的规定，我们只能这么给你退。然后这女的就在那嚷嚷着，你们怎么搞的，你们破航空公司，取消航班也没通知我，我本来可以买五折的机票，你为什么要按原普遍舱机票给我退呢？后来闹大了，叫来一个经理，说找你们领导来，我要投诉，我要告你们。最后呢？我亲眼看见的，就给她按五折机票给她退了钱了。

查建英：这就跟那最牛钉子户似的，别人最后也都搬迁了，也没拿着他认为合理的赔偿，但是这会闹的钉子户，不屈不挠，争取到了媒体的同情等等，最后他得到了。

许子东：我觉得你刚才举的那两个例子有点性质不一样，就是说你在单位里跟领导面前多发牢骚，多交流感情，或者会得到一些好处，这种现象也蛮普遍的，有时候也奏效。但这种情况一个前提是这个企业，它的管理上有点家庭氛围，就是说领导对你至少认识，他有点关心你，他不是完全照合约在做，对不对？如果是非常合约化的话，你去套近乎，一点好处都没有。

查建英：他应该有一个基本的游戏规则，有一个标准。

许子东：对，但是在中国尤其是私人企业之类，包括领导政府部门都会有一种家庭气氛。就变成伦理关系了，所以这个才起作用。但是你后面讲的机场这个情况，我觉得是另外，那个像李文投诉那样，就是人家给你的合约的东西，他没达到，中国人因为目前都做孩子做惯了。我们从小都知道我们有父母，还有象征性的父母。飞机场这属于大的东西，这些都是父母级的东西，所以我们受点委屈，我们就算了。但是你一用西方的脑子去想，这是合约，我是顾客，他要为我服务，你违约啊。所以你用李文的逻辑你就可以发火了，据理力争的。

查建英：而且他有一个契约意识，有一个权利意识，就是个人权利的意识，这个是我应该有的权利。

许子东：反过来也就是说，我不做孩子了。我跟你航空公司的关系不是孩子跟父母的关系，航空公司背后有政府，有很多人，知道中国人概念不大分得清楚，飞机有时候出问题了，有的人就骂这个航空公司，那也有的人是旁边不去吵的，自己在下边，共产党就是这样的啦，什么什么。对不对？他把这些东西都说成政府，说成好象党的领导，其实不应该混为一谈。但是他基本上有一个假设就是说我们是老百姓，我们是孩子，我们是由下往上的这种求诉的孩子的心态，这是你讲的普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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