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一辈子 就那么几分钟一切都没有了
记者:这些都是以前没有走过的路?
职工唐洪国:没走过,没走过,从来没有走过。
记者:那就是原始森林,那你们胆子够大的。
职工唐洪国:没法嘛,必须要去。
解说:北川农业局原有三辆汽车,在5.12地震中砸毁了两辆,仅剩下的一辆也基本派不上用场,因为农村的路大多还没有恢复通车,对于以下乡为日常工作的农业局职工来说,步行七八个小时下农村在震后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记者:你们不能跟上级说说,你们条件太艰苦了,没有车下不去,不能说说吗?就请求不去不可以吗?
职工唐洪国:不可以嘛,农业技术推广,科学的东西就是实实在在的,你如果不去,那你这个试验,就肯定没有科学性,没有代表性。说老实话,在走的过程当中,我们确实还是很恼火,感到很悲观,为啥子呢?我们想到生在山区,长在山区工作也在山区,已经快要接近退休了,地震了以后,这些老百姓比我们机关工作人员还要艰苦、辛苦得多,像我们下乡的话,我们看到那些特别贫寒的家庭,这些老百姓啊,我们都给他们做一些工作,希望他们能够坚强的活下去。
解说:老唐今年55岁,5.12大地震中,虽然他和老伴幸免于难,但女婿和他最疼爱的外孙女则永远离开了。
职工唐洪国:像我们这种心理上的创伤,在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修复,因为这个刺激太大了。像我那个小孙女,从出世以来基本是我们一直带在身边,她爸爸妈妈一天上班走了以后全是我带的,我上班平时还带着她。
记者:跟你感情特别深。
职工唐洪国:很乖,我们那个城里面凡是随时上街去散步啊、玩耍啊、碰到的熟人啊、朋友啊,这些同事啊,都夸这个女孩长得最漂亮,看到人家跟她同龄的,或者个子高矮差不多的,就回想起这件事情,很惨,她确实又听话,成绩又好。她成绩好,她读一年级第一期的时候,她说爷爷我要考双百分,我说那要得,你考双百分我就奖励你,应该是到了期末考试,还没有等到期末,就这样就走了,多乖的女娃娃。
记者:一直是你心里的一个骄傲啊。
职工唐洪国:现在没有什么骄傲了嘛,现在就没有啥想头了,特别像我们这种人,已经临近退休了,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是那么几分钟,大概就是三分多钟,在我印象当中当天地震有三分多钟时间,这一切一切都没有了。
解说:5月12日地震当时,孟刚正带着几名农业局的职工下乡,他马上就地组织灾民自救,由于交通通讯全部中断,他只能徒步赶回县城。
孟刚:卫生院有个干电池的收音机,当时就听到播报,5.12汶川大地震7.8级!汶川、北川总共死伤八千多人,其中北川县城七千人。
记者:天啊!一下就惊了。
孟刚:嗯,屋头一家人,还有个单位,确实也不知道怎样,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祷告,恨不得自己长一双翅膀飞起来。
解说:翻越了五座被地震摧毁的大山,经过三天三夜的艰苦跋涉,孟刚终于走回了北川。此时眼前的北川县城早已面目全非,孟刚到位于绵阳九州体育馆的临时指挥部,才找到了也在焦急寻找他的爱人。尽管每个人的现实和未来,都在一瞬间支离破碎,但北川农业局的全体幸存职工,还是在震后一个星期就在局长董玉飞的召集下集中起来,在郊区的玉米地中支起几个帐篷,恢复了工作。
职工唐洪国:包括一支笔,都没有,还不说一个本本了。
记者:都没有了。
职工唐洪国:没有,没有,啥都没有,就是一个光人出来,有的出来鞋子都没有一双,包括我出来鞋子都跑落了。
记者:在哪写呢?也没有桌子吧?
职工唐洪国:就再腿上写嘛,就在手上写,腿就是桌子。
孟刚:5.12地震过后,我们看到每个北川人都是面部比较饥黄的,比较消瘦,所以说看到每个人,我们也不想多问,家人的情况,你亲人的情况,我们不要问。
记者:像老董跟你说过他儿子的事吗?
赵其洲:他不说,只是有人打电话问到他,他只是很淡然地说娃娃去世了,在最早那几天,即便他要哭,他都藏到一个地方,从来不会当着人面前哭。他是个坚强的人。二个,作为一个班长,他如果在集体组织面前哭,会影响群众的情绪。
孟刚:平时就开一下玩笑,吃饭,我们就大家动手,如果你不动手你可以坐着,但是吃饭我们一定要喊你一起吃,人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比如说肖坤,5月29号结婚,妻子5月12号没有了,5月29号他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我们当时没人去劝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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