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生重返北川:董玉飞最后人生轨迹
2008年10月29日 11:58凤凰网专稿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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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尸体在老董面前焚化

解说:安昌的一所学校被临时改建成了"北川重建党工委",董玉飞生前工作的北川县农办,就位于这座原教学楼的一层。董玉飞在农办的办公桌还一丝未动的保留着,自今年七月份调入农办以来,董玉飞的工作比在农业局作局长时更加繁杂,即使在绵阳住院期间,他每天也要接发上百个工作电话。农办副主任刘开曙还保留着董玉飞生前发给他的短信,最后一则发于9月29日18时,"国庆不放假,你们可否排班轮休,要我回来请说一声,该安排慰问的请直接办理。"

董玉飞留下的最后的工作印记,就是10月3日肖坤呈递给他的《农房重建工作进度表》,由于5·12大地震使北川的大部农房损毁,重建任务的繁重可想而知,尤为不幸的是,2008年9月24日,由于连日暴雨导致大规模泥石流灾害,北川农民们刚刚住进临时板房,却又毁于一旦。

记者:9·24泥石流的事情对你们影响很大是吗?

肖坤:县委常委副县长,用他的话说,5·12地震把北川摧毁的是北川的身体摧毁了,这个9·24是把北川的元气给毁了。

解说:北川农业局副局长孟刚,9月24日当天就到擂鼓镇的泥石流现场指挥救灾,他亲眼目睹了农民们的惨状。

记者:你当时什么心情?

孟刚:当时心情说不出来那种味道。老百姓虽然住在板房里头,但是他的生活也逐步走向正轨。但却遇到了这次洪灾,所以,老百姓说,开始我还有点希望,现在我连什么希望都没有了。5·12过后,我们还有重建的信心,现在没有重建的信心了。付出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努力,这次洪灾,这次泥石流使我们好多老百姓,以及我们的干部的信心大打折扣。有很多人都想不通,觉得好像,农村老百姓说的说法,就是老天爷跟我们作对似的。还经受第二次打击。

解说:对于主抓北川农房重建的董玉飞来说,9·24泥石流的打击尤其是毁灭性的,他在9月24日当天住进了绵阳的医院,现在推想并非巧合,因为在给同事的短信中他提到:"谢谢关心。主要是心情问题,身体都是些小毛病,无大问题,"但对于真正的知情者而言,董玉飞内心还藏着更为巨大的隐痛,而这种隐痛,还要从五个月前那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说起。

这是震后北川每名干部都必写的"抗震救灾纪实",这也是董玉飞留下的唯一一篇记述个人行为的文字。5月12日大地震发生时,北川农业局的二层办公楼当即垮塌,好不容易从废墟中爬出的董玉飞,马上开始组织职工开始自救,他先是将一名负伤的职工家属背到开阔地,而后又和刘盛清等三人一组奔向县政府,此时他的文中出现这样一句话"曲山东小倒塌,职工子女只有两人出现",而曲山东小,正是他12岁的儿子董壮上学的地方,但董玉飞并没有赶往曲山东小,而是和其他同事赶到了北川中学救援,此时文中又出现这样一行字"到北一中时,有人告诉我曲山东小已救出学生……"这个省略号在董玉飞自杀后引起了很多媒体的猜测,其实,当时与他同行救援的刘盛清十分了解情况。

刘盛清:儿子同学都出来了,包括就是第二天早晨一个同学说他儿子出来了,一个娃娃说董壮绝对出来了,他儿子绝对出来了,但是事实上他儿子没有出来,12号晚上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记者:你们有交流吗?

刘盛清:有交流,毕竟当时没有看到他的儿子,同学当时说有看到的,说看到儿子,他一直没有找到,就是说儿子很好,希望儿子没有事,但是没有找到儿子。

刘盛清:我当时说既然那么多同学都看见你儿子出来了,我说肯定出来了,13号中午的时候看到儿子的尸体。死得很惨,孩子也是为了救一个同学,死的时候也拉着同学的手。

解说:原来,已经逃离险境的董壮,为救同学又返回废墟,结果和同学一起遇难。尽管痛失爱子,董玉飞在震后几天始终奔忙于救灾工作,只有他最亲近的同事才能偶尔看到他流露出来的悲痛。

记者:你当时见到他,他的状况是什么样的?

肖坤:当时在地震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满脸都是灰,他其实当时也是很憔悴,看他整个人是忧伤的那种。

刘盛清:有一天晚上参加一个会议,写材料我看他眼睛全红了,是儿子过世哪天晚上。

记者:老董跟你说过他儿子的事吗,他觉得挺愧疚,觉得自己没有早去救儿子?

赵其洲:他不会说,只是有人打电话问他,他只说淡然地说娃娃去世了,在最早那几天,即便他要哭,他也是藏到那个地方,从来不会当着人面前哭。他是个坚强的人。二个,作为一个班长,他如果在集体组织面前哭,会影响群众的情绪,会影响我们集体其他成员。地震过了几天,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说过一下。他说,娃娃是他找到的,他亲手把他抱着的。裹起来就甩在那边我们有个集体处理的,焚化了,那里埋了很多尸体统一在一起焚化的。他当时说,这个使得他心里很难过。我一直很清楚,老董的娃娃,长得很英俊,然后又很聪明。所以,不光是老董喜欢,我们都喜欢,小伙子。在学校里面都是有名的小伙子,很有名的帅小伙。据说他当时先跑出来,是哪个没跑出来,他回去拉他,这两个娃娃都死了。

陈晓楠:我们现在就是走在董玉飞生前曾经反反复复走过的,通往他的临时住所的这条小路上。走在这条小路上,我们也非常用力的试图去还原在最后的日子里,董玉飞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说实话真的是非常难以体验的。因为连亲近董玉飞的人都说,在地震之后,他记录自己的感受和经历的文字非常之少,他也很少向别人说起自己内心在想什么,唯一我们看到有这样的一篇文字,一个父亲把他全部的愧疚和悲痛,就隐藏在了这样一个小小的省略号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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