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宪宗:从商人到民间调查者 奇书感动中国
2008年03月15日 08:54凤凰网专稿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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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走访四百农户 小城商人的独立民间调查

党宪宗采访供儿子读书的农民父亲

2003年7月的一天,作为合阳县小有名气的一名商人,党宪宗忽然推掉了手上所有的生意,从县城里消失了,一下子就消失了三个月的时间。党宪宗当过老师,自己呢也曾经是两个大学生的父亲,但即便如此,从九十年代以来,尤其是1998年,国家的教育收费骤增之后,他在招待所里所目睹的这一幕又一幕农村家长们的那种苦痛的情状,让他震撼不已。老同学那罕见的苍老,还有一句反问,把他的心搞得锥心的疼痛,在彻夜难眠之后,党宪宗做了一个当时谁都没办法理解的决定,他自费购买了录像机还有录音笔,跑到合阳的乡下,去开始打探每一家供养学生的农户,他成了一个民间独立调查者。他说他就是想搞清楚,供养高中生大学生的农民,到底有多苦,有多难呢,而又是什么力量让他们能够在这么苦这么难当中,能拼命地撑下去。

从2003年的7月到9月,党宪宗跑遍了合阳县近20个沟塬乡镇,经乡亲介绍,他首先来到一户已经把儿子在城里供到博士后的农家,在这里,他听到了一个令他永生难忘的“十块钱”的故事。

党宪宗:他儿子当时在西北农业大学上学,给他来了一封信,说叫给他寄上十元钱,但他家里一分钱都没有。这十元钱咋办呢,他和老伴商量了半夜,这已经到了寒冬腊月,他第二天早晨和老伴就到棉花地里边,人家就把棉花都拾完了,他从那棉花粑粑里边,最后剥那个黄棉花。那个棉花籽把两个老人手都全部划烂了,十几斤棉花卖了五元钱,这五元钱离娃那十元钱现在还差五元呀。这咋办呀,连夜就到棉花地里,一架子车棉花杆拉回来,赶天明剁成这么长的小秸秸,到了四十里以外的县纤维板厂把那个杆杆卖了,卖了4块9毛钱。这才凑够9元9,还差一毛钱,在邻居家借了两毛钱,一共是十元钱,当时的邮费是八分,最后从信封里边把这十元钱,存到里边给儿子邮过去。这个十元钱故事当时把我说得,老人说是含着泪花说的,把我说得就是泣不成声。

2003年,作为民间独立调查者的合阳县商人党宪宗,来到了皇甫庄镇河西坡村,找到了农民严现仓的家。老严家有五个孩子,大儿子和小女儿都大学毕了业,但老两口至今还住在祖先留下的窑洞里。

党宪宗:两个娃子上大学,你总共是花了多少钱?

严现仓:先是老大毕业以后,拉了三万多块钱的帐,关键是这个女子,到西安工业大学以后,第一学期就交了一万一千六,还不包括生活费。生活费还是我每月给她寄,先后两个娃上大学,我卖了个马,付清以后是背了十一万块钱的帐,十一万元的帐。

老严曾经也高中毕业,抱过上大学的梦想,但文革开始粉碎了一切,所以老严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子女身上,倾家荡产把一儿一女供出了大学。

严现仓:这图个什么呀,图的就是把娃娃供前去,叫娃娃摆脱这个落后的环境,这真是欠下儿女的债了,只求到了百年,有个幸福的归宿,这就满意了。

为了还债,老严四处打工,他每日打石头,但党宪宗告诉我们,以这样的方式挣钱,即便不吃不喝二十年,老严也还不清债务。如今儿子已在城里工作多年,但每年只能寄给家里三四百元,即使进了城,儿女们也没有过上老严想象的幸福生活。

严现仓:儿子在宝鸡结婚的时候,到那儿去参加,结果到那儿一看,同时那个饭店还有一家子结婚。人家那是城市人结婚,车是几十辆,人家那么多人一下子就坐几十桌,我们坐了三桌,当时好象要叫我讲话,我感觉到我自卑得在那儿无地自容,我认为我到那儿一站,这就是我娃的父亲,我感到给我娃把人丢了。本来我儿子还说结婚后,叫我在宝鸡转上几天,住上几天,我当天下午我就搭车回来。我一路就思索这问题,为什么农村人和城市人的差别就这么大,为什么同样都是人,咱的娃就是这样,人家的娃就是那样,我实在想不通。

党宪宗:我再给你说一个寡妇,供养她两个娃上大学。我采访的时候,我跟她说我说你现在就好起来了,你看儿子女儿都毕业了,你就可以享福了。她说,唉,人家当父母的给他娃又留有房子留有什么存款,我现在给我儿女留下十万元的帐,你说我有什么脸去享我儿女的福。一句话把我说的,当时我是哑口无言。

党宪宗所调查的合阳县是陕西著名的“大学生县”,在恢复高考制度以来,合阳每年都要向高等院校输送大概3000多名大学生。合阳是国家级贫困县,全县财政收入一年才两千多万元,但如果把读高中的费用加在一起的话,那么合阳县老百姓一年支付的要达到三个亿,这还不包括读大学的费用。为了凑够给娃们读书上学的钱,农民父母们可说节省到了极点,到2007年,合阳县还有不少农民家庭,一个月的日常开销不到十块钱。

离开了严现仓家,党宪宗又来到东雷村的马仲康家。老马三十年前在生产队干活时出了事故,残废了一条胳膊,但他愣是拖着残体到工地打工,供出了家里三个大学生。

马仲康:我这个胳膊摘了几十年了,那时候真是挺着犁浆耙磨,不管拉车什么农事都能干,慢慢锻炼,就是这样。我还上过工队,在工队六七年,挣点学费钱,一天只有五块钱的工资。

经过了三个月的民间走访,党宪宗一身疲惫,又感概万千。他脚步沉重地踏上了归途,一路上,所有苦痛的父母们的面孔,一一涌上他的心头。

党宪宗:苦苦思索这个问题,就是寻找这到底是个什么力量,支撑着这些父母,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用好像是任何刀剑斧砍不断砍不折他们神圣的念头。最后经过我调查,所有的父母亲都是一个答复,我是穷怕了,苦怕了,我再不能叫我的儿子女儿,像我这样,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中去当农民,去受累受苦。让父亲和母亲把这个苦都背到阴间,哪怕我就死,即使我儿女对我没有什么回报,我都毫无怨言。曾有一个母亲对我说了啥,为儿女奉献到死的母亲,才是最好的母亲。

下一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为了儿子争取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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