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1895年,甲午战争中国败给了日本,这大大刺激了大清朝野,也刺激了李提摩太本人。
翁飞:那么对于这些基督徒在中国传教,他们也希望能够中国强盛,强盛对他的事业有利啊,那么也是一大刺激。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李提摩太三次去找了张之洞,希望你们这些大员要像西方一样地学习西方的变法,要政治改革。
李宪堂:这个李提摩太曾经通过翁同和提过一个改革的方案,这些改革的方案呢跟后来这个“百日维新”所提出的一些措施,有好多是一致的。光绪皇帝,对于李提摩太的这一套改革的措施,一开始就是比较认同的。
解说:维新派向光绪提出了政治改革方案,其具体主张无不出自于李提摩太出版的那些政治小册子。李提摩太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说,几乎我以前所做的种种建议,全部概括和凝聚在他那份具体而微的计划中了。
六个维新派的年轻人,破例进入了朝廷中枢军机处,中国的改变来得如此之快让李提摩太也觉得措手不及。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活着看到这一天。但他同时有些担心,在中国任何急于求成的改革都将导致毁灭,改革不能只寻求皇帝的支持。如果可能的话,更应该寻求表面上已经退居二线的慈禧的支持。
电影《清宫秘史》:皇帝,你近来好像瘦了一点。儿臣,身体还好。不要太辛苦了,什么事慢慢地来啊。
张鸣(学者):它这些说新政的不好的话,她全听得进去。为什么呢,她心里头,我本来就从结果上我就不愿意叫它成功。因为我知道国家不变不行,但是我怎么办。她就听进去了,越听越多,越听越多,越听越多。她就理直气壮,你搞坏了。
解说:李提摩太还在期待着与光绪的会面,但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了。9月23日,慈禧突然从颐和园会宫,禁卫军包围了紫禁城,光绪皇帝被软禁了。“百日维新”失败了。李提摩太年底在写给友人的信中说,我正在全力以赴,但满人拒绝友好的帮助。他们希望学习外国的军事开拓思维,目的是讲外国人赶出中国。
我认为,中国的救赎和世界的救赎一样,靠的是友谊的培养,而不是军国主义。如果将国家利益凌驾于正义之上,无论多么伟大,它都不会存在太久。
陈晓楠:1899年冬天,李提摩太在上海又一次见到了李鸿章,他刚刚受命两广总督正在上任途中,李提摩太发现李鸿章心情很好。他感到这位大清重臣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了,北方即将到来的灾难,而且为自己能躲得远远的感到高兴。戊戌政变之后,重新走上前台的慈禧,担心外国人扶植光绪归政,变得极度排外。
1900天的义和团运动呢,到来得正是时候,他决定利用义和团和洋人来开战,这引发了八国联军的干涉,大清几乎为此亡国。老迈的李鸿章又被召回北京收拾残局,但是他提出的赔偿方案,遭到了西方教会的拒绝。
解说:1900年,在李提摩太工作过十年的山西省,有一百五十九名西方传教士和成千上万的中国教徒成了义和团的刀下鬼。山西巡抚毓贤亲自监督暴民,将四十六个外国人扔进火里,其中包括妇女和儿童。教会不肯接受李鸿章的经济赔偿,他们说“传教士的生命不能拿金钱来计算”,无奈中,李鸿章向李提摩太发出了邀请,请他协助处理山西的教案善后工作。
李豫:但是,这个山西教案问题呢,在山西整个地区,他就没有找见一个洋人,因为洋人已经全被杀绝了。这时李鸿章呢,他和这个李提摩太呢以前就关系非常的密切,所以这个李鸿章就想起了李提摩太。李提摩太呢,然后向李鸿章呢提出了一个这个解决山西教案的七条意见。
解说:既然传教士的生命不能拿金钱来计算,而罪行又必须得到惩罚,那我们就来建一个学校,用教育来惩罚迷信和无知。他提出从庚子赔款中拿出五十万两白银,在山西太原建立一所西式大学,让山西的年轻人接受现代教育。
李豫:就在山西呢要开办一所近代大学,由罚款呢五十万两,每年付出五万两,然后付十年。十年以后交给山西政府,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认为呢传教士的被杀呢,是由于人们的这个心智没有开放,而且教育开始跟上或者发达的时候,他们会脱离过去的这些愚蠢的行动。
解说:协议很快签署了,协议中规定,新大学的课程、基金由李提摩太管理十年,十年后学校的管理权移交山西当地政府,但这个协议引起了很大非议,中国士绅们认为,这是将中国的教育权拱手相送,而教会也对这所学校的建立持保留态度。
李豫:耶稣教会呢,他们认为他没有,李提摩太没有办这个教会大学,办了一个这个省办的一个大学。
解说:岑春煊是当时的山西巡抚。1901年,他已经在山西办了一所中式大学堂,经过学堂师生投票,李提摩太办的大学,最终于岑春煊的中式学堂合并,成立了山西大学。
李豫:李提摩太从1901年的12月呢,就开始在英国聘请教师,准备这个设备,和准备这个办学的一些这个物资。把这些物资呢从英国乘轮船送到上海,上海再送到天津,天津再用这个骡子马车,那时候没有火车。用马车把它驮,驮到山西,他按照英国的这个学制,他聘任了这个美国和瑞典和英国的教授呢,他直接用这个英语讲课。
解说:这里便是当年山西大学堂的旧址。
李豫:山西民国时期的山西大学的教师,就是工科教师大部分都是英国留学毕业以后回来的,所以这个建筑仍然是这个欧式的建筑风格。
解说:山西大学堂日后为山西培养了一批现代化人才。
李豫:一般我们说,山西大学堂在这个时期,培养了很多的人才,而且中国的山西在民国以后,在阎锡山统治时期呢,被称为模范省,当然和阎锡山有关,但是和山西大学堂的这个培养人才是息息相关的。
解说:1910年,李提摩太按照协议规定,提前将山西大学移交给山西当局。次年,辛亥革命爆发了,孙中山,李提摩太并不陌生。1901年,他们曾在日本见过面,李提摩太曾劝孙中山放弃暴力革命。他说真正的变革,只会来自于精神和智慧的提高,不会来自于武力,拔剑者必死于剑下。
辛亥革命后,中国一片无序与混乱。1913年,李提摩太在北京对梁启超说,中国很多人都是凭着一知半解而前进,他们不能用最高等服务的榜样,去赢得同胞的信任,我们不能丧失勇气。
李提摩太又一次提到了教育,他认为搞好基础教育才是拯救一个民族,可惜此时的他已身染重疾,肠道出现了问题。在这一年他辞去了上海广学会的工作,在最后一份年度报告中,他写道,多年前,我感到中国的基础教育缺少四种东西。一是缺少真正的科学。二是缺少真正的历史。三是缺少真正的经济学。四是缺少真正的宗教。广学会来到中国,就是想帮助中国改善这些。
在李提摩太七十岁生日那天,创办了清华大学的美国教育家名恩浦博士给他写了一封信。你的许多朋友今天都在感谢主,感谢他把你的心带到了中国,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时代,你已经尽了你的努力,将各种潜在的,未知的力量释放出来。为了中华民族的改变,以此来实现世界的改变。这种努力如海上行舟,如雄鹰翱翔,你的努力将为后人打下了基础。1916年,李提摩太离开中国回英国养病。
李豫:所以他在1919年的时候呢,他感到这个身体有些好转。1919年年初,他和他的妻子就买了九月份的船票,九月份船票准备回中国,但是四月份的时候,由于这个,他又动过一次手术以后,年老多病,这个抵抗力太微弱,不幸就很快就去世了。
李提摩太呢他在他的故乡,他是一个很陌生的人。故乡人都不认识他,他对故乡也不懂,但是他在远东呢,他有许多的朋友。那里的人呢,就是包括中国人把他当作一个朋友,一个永远怀念的一个老朋友。
张鸣:传教士的问题,就是我们老是说文化侵略,甚至后来包括政治侵略,其实这个东西就是,我们不能说传教士没有一个人没干过坏事,或者个别人会干过坏事。但是对于一个整体来说,尤其是像新教,在中国其实历史上起了非常好的作用。你可以举出很多、很多例子来,它做了很多对中国的进步,起了很正面的作用。完了你现在就一棍子打死,全部封掉。我觉得这个事情可能对中国,不光是我们不能正视历史,就是对中国以后的发展恐怕也不利。
陈晓楠:李提摩太在华45年,在传播上帝“福音”的同时,也救济灾民,结交权贵,联络士绅,顾问洋务,也鼓吹变法,调停外交,他时而幕后,时而台前,不辞辛劳,忙忙碌碌地奔走于红尘深处。在不同的政治势力之间纵横周旋,成为清末大变局中的一位风云人物。
李提摩太曾经被慈禧呢视为是维新派的帮凶,可是义和团之乱之后,慈禧也痛定思痛,重新捡起了维新排的政治改革之路,所以李提摩太呢,因为他创办山西大学,还有在北方的赈灾工作,被清廷赐了头品的顶戴。
《凤凰大视野》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
主持人:吴小莉 曾子墨 许戈辉 窦文涛 胡一虎 陈晓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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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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