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从20世纪二三十年代,风行于上流社会的浪漫的粉红色之梦,到50年代弥漫着俄罗斯气息的纯白色之梦,再到60年代昂扬着斗志与激情的红色之梦,芭蕾之梦在中国变换着它的色彩。1976年伴随着文化大革命的结束,中国芭蕾势必发生转变,首先改变的是待遇。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自上而下的推广,初来乍到的芭蕾在中国获得了高规格的政治待遇,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芭蕾舞团得到了高层领导的多方关照,芭蕾舞者能够享受普通人想像不到的“奢华”。
赵汝衡:我一直说我们最开始应该是贫穷土地上的贵族,因为我们的衣服都是有洗衣房洗过的,浆过的。然后我们的生活过得特美好,因为那个时候学校里营养品发的也很多,然后一个星期两块黄油、两桶果酱,根本就吃不完。我们经常到小礼堂去演出,人民大会堂。然后周总理就会安排我们在那儿吃宵夜,这个宵夜呢叫折箩,我不知道你听说过什么叫折箩吗?就是宴会上他们吃剩下的东西全倒在一块,搁在一个大盆里煮,我们会吃到四喜丸子啊,会吃到一些肉啊什么的,那个小礼堂演出完的宵夜还是挺香的。
孙学敬:有事找总理,什么事都找总理,那时候什么事都是总理帮着解决。
薛菁华:我印象很深,问到你们教室,你们的关节要很注意。我说是,我们是。那你们的课室里是不是木头地板,说有的是水泥地板。那不行,一定要有木头地板,马上旁边的李先念副总理说,1958年不是盖了,人民大会堂十大建筑嘛。那人民大会堂有些材料没用呢,所以我们剧团的宿舍楼,当年是人民大会堂宴会厅的地板条,就这么送到了我们芭蕾舞团。
何平:因为毕竟当时它属于样板团啊,属于天之骄子了,那可是,发衣服,吃饭有补贴,吃食堂有补助,完了晚上有夜宵,这当时的待遇是很好的,别的团都特别羡慕。
孙学敬:当时调谁都可以来样板团嘛,想要谁要谁,大夫、体委的,大夫就到样板团来,伙房大师傅从北京饭店,从丰泽园调。
解说:但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在文化大革命结束后陷入了尴尬,不仅物质条件直线下降,连舞蹈演员也出现了严重的断层。
孙学敬:四人帮倒台之后,我刚说了从心情上来说是极为兴奋,但是在某种方面又很失落,因为什么?过去就像你讲的,都是国家掌上明珠的这种位置,对不对。一下没人管你了,大家都一样了,都自己去到市场打拼,跟过去不一样了,所以处处有种失落。
解说:1980年,曾经的实验芭蕾舞剧团、中央歌剧舞剧院芭蕾舞团再次更名,也就是日后蜚声海内外的中央芭蕾舞团。但是1980年的中央芭蕾舞团,远没有今日的从容和风光。在这一年,芭团迎来了文革后的第一批新演员。
王爱平(中央芭蕾舞团演出部主任):我们进芭蕾舞团,他们十年没进人了,所以我们进去他们正好就是说急需演员,就他们的年龄都已经比较大了,有的都已经实在是跳不动了。
冯英(中央芭蕾舞团团长):因为当时我们来的时候,你想那时候不仅是从居住条件,因为当时我们是你刚才讲的十女十男,十男是住在这个教室,大教室对面的那个大教室,十个人。
记者:住教室?
冯英:住教室,因为那时候你想我们的老演员都还没有退,都住在公寓楼里面,拖家带口,什么锅碗瓢盆交响曲,估计就是从那儿来的。然后呢,我们十个女孩子,住在现在的中间会议室,非常挤。就是说等于只能放一张床,十张床在那个会议室里面,你想想看,然后过去当然跟现在真是没法同日而语的事儿。
解说:失落并不意味着幻灭,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芭蕾舞演员们醉心追求的依然是艺术更高境界。文革期间,中国芭蕾与世界的联系被完全割断,为了补回这失落的十年,从1979年前后,戴爱莲女士就屡次前往西欧国家,以个人之力游说世界芭蕾大师前往中国交流指导。
吴静姝:因为戴先生是芭蕾舞界的,虽然他们后来不认识戴先生,但是说起来戴先生的老师,都是他们的老师。后来1979年我就陪着戴先生到英国去,她的自传里面不是写了嘛,就是第一次参加两个活动,一个在英国一个在法国,参加这个活动以后认识更多的人,认识纽瑞耶夫那些人。这些人他们都跟向往中国,他们也是玛戈·芳婷的朋友,就说很愿意来中国,戴先生的老师安东·道林,他是爵士,就是有功的,有爵位的,后来我陪戴先生上他们家去,刚好他75岁生日,他高兴极了。就一块说他特别想来中国,他去过多少个国家我忘了,反正特别多,快上百了,反正就好几十个国家,就是没来过中国,戴先生一定要让他来。所以他们这些也是从戴先生那了解到中国,也是从玛戈·芳婷那了解到中国,安东·道林也是的。戴先生的宗旨是,要来就来好的,我来帮你们挑。
解说:从八十年代初开始,陆续有英、法、德、瑞士、加拿大等国的许多芭蕾艺术家,以友好交流的形式来华排演剧目,传授技艺。安东·道林、本·斯蒂文森、纽瑞耶夫、贝尔·格蕾,这些在世界芭蕾舞蹈界光芒万丈的名字,先后出现在中央芭蕾舞团的大事记中。西方芭蕾大事的到来,为中国芭蕾打开了扇窗户,也在芭蕾舞者中引发了强烈的好奇,他们希望能亲自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插播视频字幕:现在在美国第一次,来自玉和龙的国度,中国中央芭蕾舞团,在东西方交汇的时候,亲眼来看看舞蹈奇妙的魅力。
解说:1986年,中央芭蕾舞团组团赴美国演出,在剧目方面,中央芭蕾舞团做了精心准备,既有古典芭蕾名剧《天鹅湖》和安东·道林亲传的《男子四人舞》,也有典型的“中国制造”《鱼美人》、《祝福》选段,在行程安排上,也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采取了地方包围中心的方式,由于纽约市的观众对芭蕾十分苛刻,而且他们的意见容易影响其他地区观众的看法,因此中央芭蕾舞团的演出,从纽约州北部的小城市开始,然后到波士顿,最后才抵达纽约。因为这次的巡演不仅关系着中国芭蕾的颜面,也关系着中国的颜面。
吴静姝:他们世界上,这演出商是一个大网,而且百分之十以上都是犹太人,你知道吗?所以他们一个大网络,一下子你好你就打出去了,你要演砸了,就一下子大伙都知道了。
解说:中央芭蕾舞团此次的巡演,得到了素以挑剔闻名的美国舞蹈评论界热情洋溢的赞誉。
吴静姝:当时美国第一舞蹈评论家,叫安娜·基赛尔柯夫,对这个团连写了五篇文章,一下子觉得人家对中国又是刮目相看了,他们说你要外国人演京剧,你感觉多惊讶,但是中国人居然演芭蕾舞还演成这样,很洋你知道吗?就觉得没想到他们能演得这么洋,只要大幕一打开,然后人声出来观众就鼓掌。
解说:《华盛顿邮报》在评论文章中直言,中国人在与西方芭蕾舞隔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能迅速走上通向艺术巅峰的道路真是一个奇迹。这些舞者不仅改变了美国人对中国芭蕾的看法,也改变了他们对中国的看法。
赵汝衡:一些在那边完全跟国内一直没有联系的华人说,你们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吴静姝:我们演员出来和大家一块见面,然后就做了很漂亮的女孩的夜礼服,男孩全是中山装,一出来就把大伙都震了。
赵汝衡:一下别人也是忽然认识到,中国的演员很漂亮、非常漂亮。
解说:这是中国艺术第一次打入美国主流社会,从此,中国芭蕾打开了在全世界巡演的一扇大门。
周瑛琦:从1965到1986年二十多年间,中国芭蕾的命运起起伏伏,既享受过“样板戏”时代“全民芭蕾”的辉煌与荣光,也遭遇了物质条件及其恶劣、人才断层严重的尴尬与低潮。凭着对艺术的一腔痴情,这群舞者在种种不利的条件下艰难前行。在美国乃至世界观众面前交出了一张漂亮的“成绩单”。但是荣耀的背后,暗藏已久的慰藉也渐渐浮出水面,面对不可逆转的时代轨迹,举步维艰的中国芭蕾想要重新焕发青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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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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