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在芭蕾舞团掀起了巨大的风暴,很多红极一时的芭蕾明星的人生由此改变。而《红色娘子军》不仅见证了中国外交史的许多风云时刻,更以其民族化和革命化的创举成为文革期间八个样板中的一个。在很多艺术门类都遭受重大挫折的特别历史时期,因为这部传奇式的红色芭蕾舞剧,芭蕾在中国民众中空前普及,成为一代人的集体文化记忆。从"大腿满台跑,工农兵受不了"到"我的上帝,连大队会计的老婆也立起了足尖"。中国芭蕾的命运被彻底改变。1976年,伴随着文化大革命的结束,芭蕾从曾经的“天之骄子”,落入了物质条件艰苦,人才断层严重的尴尬境地。随着对外艺术交流的恢复,中国芭蕾进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1986年中芭访美,中国芭蕾的华彩亮相在西方世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凤凰卫视12月1日《凤凰大视野》以下为文字实录:
周瑛琦:《红色娘子军》的成功,让芭蕾舞者们大受鼓舞,在芭蕾舞民族化的道路上,他们期望能走得更远。继1964年将女红军战士的形象成功搬上舞台之后,1965年实验芭蕾舞团,试图用芭蕾的形式演绎纺织女工的命运,遗憾的是已经进入彩排阶段的《纺织女工》因为“文革”风暴的到来而夭折。任何一种艺术创作,都无法超然于时代背景之外,芭蕾也是如此。那穿过舞动的脚尖的光影,闪烁着中国文化的时代变迁。
解说:梦想永远美好,但在梦中起舞的人却不得不经受时代的洗礼与现实的磨难。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汇报》上一篇题为《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文章,点燃了“文化大革命”的狂热,中国芭蕾不可避免地卷入这场恶梦,实验芭蕾舞剧团的许多中坚力量,被下放到“五七干校”,戴爱莲、白淑湘等人都未能逃脱这一厄运。
李承祥(原中央芭蕾舞团团长):我们团当时的人,他们后来统计了一下,就是有40%多的,程度不同的受到迫害。因为那时候江青对芭蕾舞团说了一句话,说“芭蕾舞团是属于捂着的,要乱,要乱敌人,要乱敌人”还说两次,就说要清理阶级队伍,说这个队伍不纯,要清理。那么当时主持芭蕾舞团的人,就执行江青“清队”的所谓指示,把很多人都打成反革命了。我们《红色娘子军》的主要编导之一蒋祖慧,也送到干校里了,主要的演员以白淑湘为首的一大堆,都到干校劳动去了。我记得我那次去一趟干校,我看到白淑湘正在那儿烧火呢,烧那个炉灶呢。戴爱莲在那儿,还让她养猪,戴爱莲那时候年纪很大了,就在小汤山那个干校里。
白淑湘(原中央芭蕾舞团副团长):戴先生缝东西给马,牵的马犁地,轻活,还闹出笑话来。戴先生年纪大,中国话说不好,马的辕子这个地方套的,她每天得拿那个辕子上班啊,集合了就进来,她来晚了,“戴爱莲你怎么回事”,她说马的领带忘拿了,其实是那个马的辕子,本来很严肃的事儿,哄堂大笑。
吴静姝(原中央芭蕾舞团演员):她干活,干苦活、累活她不在乎,她很有独立自主的能力,很能自立的,打扫厕所,她觉得我干一样就得干的出色,我打扫厕所,我的厕所一定要最干净的,就是养猪我的猪养的特别肥、特别好、特别有纪律,她的猪一吹口哨就能出来。
白淑湘:把那个树坑弄上水,那不冻了嘛,第二天劳动,白淑湘你挖这个。大家15分钟都挖完了,都跑过来,过来过来,开现场会,问我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把我鞋子那个地方都踩坏了,我也不知道,我就很坦然的坐那儿。怎么回事,别人15分钟都挖完了,你怎么15分钟挖不完。我也不说话,我没法说,我有什么说的。我要说了,你还不认罪呀,你干嘛,你什么态度啊。我心想算了吧,后来才知道他们头天晚上弄水,你想冬天一晚上冻了,我能挖动啊。你高兴一点,你脸皮高兴一点说你得意忘形,你不高兴一点说你不认罪。所以我这个脸,我也没有什么表情了,我的脑子里也没什么感觉了,就是劳动、吃饭、睡觉,完了以后中午值班,中午不能睡觉,要值班。住在谁的床上,我得轻轻进去,慢慢地进去,慢慢地出来,就是这样一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孙学敬(原中央芭蕾舞团副团长):白淑湘在干校的时候,有一次她自己在那儿活动,自己在那儿很下意识地练什么东西,被人家揭发了,当时有个军代表就讲,白淑湘你要是再上舞台的话,除非刘少奇再如何。
白淑湘:我在去了底下以后,从我的化妆包里翻出一双脚尖鞋,把我拽回来在隔壁教室批判我。有人就说“你还想回到舞台上来,还想复辟”,我哪儿敢呢。
解说:而留在学校的人,则在惴惴不安中坚持着练功,似乎要撕开重重黑幕,让阳光透射下来。纯洁的艺术梦想,成为他们苦难中的最大慰藉和遮挡外界政治风雨的心灵避难所。
黄民暄(原中央芭蕾舞团党委书记):我们的四楼礼堂是挂满了大字报,大字报很好挂,原因是什么?在礼堂上有无数个吊布景的吊杆,吊杆放下来以后大字报就可以贴在上面嘛,吊杆升起来你也照样可以练功嘛,就这么一个状况。但是我想不管怎么样芭蕾舞团的人,练功从来没有停止过。
何平(原中央芭蕾舞团副团长):当时给我的感觉芭蕾舞团是一个就是好像跟社会上当时都不上课、不上学不一样的感觉。是每天早上九点练功,练到十二点,下午三点上课,因为中午要睡午觉,都是集体生活,下午三点上课,完了以后到五点下班,晚上七点到九点还要排练。
赵汝衡(原中央芭蕾舞团团长):我们自己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心挺虚的。当时来了军宣队,像我们这种出身不好的,他们把门踢开了,然后开着门跟我们说话,大概觉得我们会污染了他们。我跟我们年轻人谈他们说要当时他们肯定不活了,我说我们没有想过不活。而且因为我们每天还练功啊,而且我们由衷地练功,我们练功之前都要念《语录》,我们还好好的练功,只是不准穿以前的裙子了。就是我从小白裙子、小裤衩,穿到小白裙子,然后穿长的白裙子,绸子的白裙子,然后变成T恤和短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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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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