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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人生:五十年井下人生 被历史淡忘的他们
2007年07月26日 08: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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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紧迫却伤亡猛增,“我已经把命撂了”

时间到了1958年,“大跃进”和“大炼钢铁”的号角,让三里矿煤矿的采煤任务骤然升温,由于规定了硬性的采煤量指标,井下工人经常出现“三班见面”的情况,在最紧张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妇女儿童都下井运煤的情景。

陈晓楠:为什么任务这么重啊?

陆荣初:1960年苏联逼债,“大炼钢铁”,那时人都是那么个干法,不光是煤矿。

周寿根:工作衣都能拧出来水,一拧汗水都往下流,到第二天换衣服下井的时候,衣服都是冰冰的穿到身上,龇牙咧嘴。

葛登发:“大炼钢铁”的时候,煤紧张的时候,饭都吃不到嘴。我脚打了三回石膏,歇一个阶段就下井,自己把石膏去掉;走路的话,一瘸一瘸的走走就好了,就下井了。

罗世俊:我在井下连着干了几天几夜都没上来,血糖低了以后头就昏了,我老婆看我来矿上几天几夜都没回来,就到井口去接我,上来我路都走不了。

陆荣初:一吃一喝,抓紧时间就睡觉。窑洞里面潮湿,臭虫就跟黄豆那么大,被子一掀,好家伙,爬满。

从1958年1962年,“三年自然灾害”结束,国家最困难的时候,却是三里洞最辉煌的时候,矿工们流血流汗,终于换来了连年增长的产煤量,在热火朝天的矿山上争出煤、争当标兵,已然成为风尚,陆荣初被提拔为生产矿长,罗世俊和葛登发,更是年年被评为生产标兵,然而,随着煤产量一起增长的,是越来越多的伤亡事故。

罗世俊:一块石头,这么大这么厚,从我头上擦了一下,白眼珠就都让血盖住了。人家把我运上井,我心里可难受,砸得头都懵掉了,感觉到马上就要死了。人就一口气嘛,不来就完了。

年纪最小的周寿根,这时也被提拔为电工班长,为了急于表现,他在井下脱去水靴,赤足趟入水中抢修电缆,结果被380伏的高压电击中。

周寿根:开外挂运输机的司机说,那家伙怎么倒到水坑里了,他一扶我一看,嘴里出白沫,舌头咬得肿得这么大,人工呼吸了大概半个小时吧,结果我醒了,醒了以后我说我好像看电影刚回来,他们说你还看电影,你都捡了一条命。

这时身为生产矿长的陆荣初,除了抓生产,更要处理各种事故。一次下班返家途中,他骑车的时候甚至睡着了,倒在路上,被过路的拖拉机压断了肋骨。

陆荣初:1960、1961年出煤多,死人也多,一月(死)一个,到最后一个月没有(死),第二个月(死)两个。

虽然伤亡事故猛增,但上面压下来的产煤任务却越发紧迫。

陆荣初:“明天死了给你开追悼会”,矿上经常在会上说这个事,你必须得下井抓煤。一下去几百人,一个事故那算什么,开个追悼会,跟自然做斗争嘛,难免。那时学“老三篇”,翻过来倒过去,为人民服务,为人民利益而死,比泰山还重,整天都学。

周寿根:煤矿上的家属,等到工人回到家以后,才安下心。一看到通讯员到家里来,她头都大了,担心是不是出啥事了,常年都是这样。你看矿领导吧,家里安个电话,只要电话铃一响,他都先说完了,人都是提心吊胆,煤矿上就是这样。

葛登发一直在井下一线干到退休,四十年前,在三里洞煤矿最辉煌的岁月,他可是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英雄人物。

葛妻:反正底下一冒顶了,广播喇叭就喊,葛登发,赶快到矿上来,矿上出事了。他骑个车子就去了。

在铜川,甚至是邻矿发生塌方事故,葛登发都会第一个冲下井去救人,他背靠立柱,头顶巨石,让遇险工人从自己身躯撑起来的空隙中通过的形象,成为当年矿工报上的头版头条。

葛登发:三矿大冒顶,我后头背着一根柱子,顶住了,把人弄出来。我手托着一块顶板,头顶住,这样子顶了一个多小时。

葛登发的辉煌永远地留在了1960年代。1966年后,他被提拔为矿“革委会”副主任,在当年冬天铜川街头的大游行中,他光着脊梁一个人,敲一面十围大鼓的威风形象,也一直被当地的孩子们津津乐道。

葛登发:我扒出来的人,现在数也数不清,人年轻、胆子大、有勇气,为了党的事业我已经把命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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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廖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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