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灿”到“港灿”香港人的认知在改变

香港70年代以后发展了，我又是国际化的，又是经济上都比你发展得快得多。同样是大家原来都是一家人的，那我现在生活要比你好得多。尤其是那时候70年代，80年代刚刚开放的时候，大陆人，很多家里的亲属还希望你多给一些帮助，带一些东西去，多带一点甚至有点救济的味道，以前香港人回去都要带很多很多东西回去，他们叫回乡，我们那个镇就叫回乡镇，回乡的时候就要带很多吃的，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那时候连饭都吃不饱。香港人对内地人的看法，有隔膜，长期也有不了解的，也有看不起的，混杂在一起。

所以在回归之前，对于内地人一般来说是比较带有某种歧视心态或者是某种恐惧心态都有。《1997》这个歌他们听了不舒服就是有这种心态。当时称呼大陆人有几个称呼，现在都听不到了，甚至你们都不会知道，比如说内地去的普通人，特别是如果是乡下去的，他们叫他阿灿。这是香港一个电视剧里面有一个从广州那边偷渡过去的一个角色，那个演员叫廖为雄，当时这个人就成了一个典型，内地人跑到香港去，傻头傻脑，土里土气的，叫做阿灿。这个名字用了很长时间，后来香港人发觉，尤其是回归以后，大陆发展很快，香港自己停滞了，他们觉得自己觉得不行了，后来有一些媒体反过来自嘲式的出了另外一个词叫港灿，这是一个变化。但是现在港灿也没人叫了，反正这个词慢慢成为一个历史了。另外有一个叫法，也是一部电影出来的，叫表姐你好也。可能年轻一代都不熟悉了，这是郑以林80年代的时候，90年代初拍的电影，导演是张建庭，他们拍的电影是大陆的女公安到香港破案，实际上他们也讽刺大陆的做法，所以称呼她表姐。表姐这个称呼是跟那时候的香港人称呼大陆来的人的官员或者是城里来的人，他们有时候不叫他阿灿叫他表叔。为什么叫他表叔呢？表叔的来源就是红灯记，红灯记里面有一句唱词，叫做我家的表叔数不清。就是大陆来的人太多了，都是不太喜欢了，不太接受。女的就叫表婶、表嫂，叫表哥、表姐，现在都听不到了。

97交接财政结余之争：香港从英国人那里拿回4000多亿

主持人：我们再回到97年前，当时媒体报道，担心香港会走向边缘化。我们也特别想了解，因为年轻一代可能不太清楚当时回归的一些背景之类的。尤其在回归第二年，当时就发生了金融危机。当时人们就在想，是不是英国把这样一个烂摊子留给了中国。这一切的担心是源于一个什么样的背景？当时的情景是什么样的？

曹景行：这个事情讲起来很复杂，不是几句话就能清楚的。实际上回归那时候的香港的状态要比原先所有人的担心都要好。就是说，香港整体来说，经过几次风暴或者是一些曲折在97年到来之前，比较担心的事情后来并没有发生。香港人担心的是大陆可能不会搞一国两制，那么遵守这个承诺。但是后来确实就是按照一国两制这么做。这一点，应该说到97的时候都相信了。李嘉诚曾经说过，他说90年代初的时候，你要说97年能够平顺的回归，谁也不会相信。但是到97年的时候，你要说不平顺，那个时候不会平顺的回归，也没人能相信。大家都相信，97年到来这个回归会比较平稳的。这一点实际上是超出了想象。这个也包括经济基本上平稳。97年回归的时候，股市是最高点，是15000多点，楼市也是前所未有的高点的水平。香港政府从中央政府接过来的预算，就是库房，就是它的政府的财政结余好像是4000多个亿，这个钱是香港政府不能直接交给特区政府的。就是原来英国人的，是通过中央政府交给后来的特区政府的。那4000多比以前好得多，当时90年代初的时候，英国人开头准备留50个亿，后来北京花了很大的工夫为香港的库房财政结余做争取，斗得很厉害。最后加上经济形势好，首尾多，地价也卖得高。应该说总体来说，回归的时候的经济状态比预想的要好得多。原来想象各种资金的外流，大规模的香港变成一个死气沉沉的一个瘫痪的那么一个，经济活动都停滞下来得那么一个局面没有出现。

金融风暴：中央政府帮香港——能够帮你的，就帮你做

金融风暴本身对整个亚洲，除了中国大陆以外，那都是摧毁性的打击。可见这不是香港一个人的问题。但是在金融风暴当中，香港原来结构性的问题也突出了，也显示出来了。尽管香港在97之前，整体的经济的状况，大家都感觉到很好，但是金融风暴一来，它的结构性问题就感觉到原来香港的底子是虚的。这个虚的，这个虚的是跟香港80年代以后的经济转型有关。80年代经济转型的时候，香港正好碰上了中国改革开放，所以香港的老板是提前回归的，97之前已经把90%几以上的支柱产业，制造业搬到大陆去了，搬空了，搬空了以后赚大钱。就是以十分之一的工资在珠江三角洲聘用劳工来生产同样的东西，然后经过香港出口，他们的利润当然就会很高。然后香港整个的经济活动，因为大陆在开放，它的金融活动就大大扩展了，因为大陆开放以后的国际金融活动主要是通过香港。外贸通过香港，都是十倍这样的增长，当然香港就变成最赚钱的地方。它从大陆赚的制造业的钱，包括自己的那些贸易、运输、金融赚的钱。这些钱赚来以后，投入两个地方，一个股市，一个楼市。所以香港的经济结构就变成了制造业走了以后，没有像比如说像新加坡和台湾还有韩国有高科技或者是更高层面的制造业来接替，它是以金融和地产。这两个东西恰恰是金融风暴打击最严重的。金融、股市、地产全线在金融风暴要打击，所以香港那段时间受到很大的冲击。最后是香港政府不得不拿出一千多亿跑到股市里面去跟对冲基金对打。这是很好的，一个国家政府就这么干，这么干以后，最后干赢了，当然也使香港过了这个难关。这是看到了香港本身的经济的结构性的问题。但是也是在金融风暴加快了香港和内地的经济融合。

因为一方面，香港要找出路，正好那个时候，中国大陆不仅挺住了金融风暴，而且反而加速了。金融风暴之后是中国大陆经济要加快的时候，香港当然有了新的机会。再有一个，也确实中央政府为了帮助香港，那时候可以说是能够帮你的，我就帮你做。紧密经贸安排的一个协议，英文名字叫CEPA，等于是让香港在关税也好，在物流各方面得到了包括到大陆来投资就业，都是比其他的外资享受更好的待遇。这是CEPA的自由行。为了在SARS之后支持香港的旅游业消费，就把大陆的游客大大的放宽了。过去三年里边可能增加了多少倍，这个数字忘了。有的说是十倍，大陆的游客到香港，看起来觉得大陆游客来，实际上是把购买力放到这里了。大陆游客是所有外来游客当中购买力最高的，平均每人消费最高。所以每年放多少个百万甚至千万这样的游客到香港，现在是千万数字，你就有多少个购买力过来支持香港。

所以也正是因为经过了这样的波动之后，香港在经济上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那就是依靠中国大陆为一个后面的后盾，然后成为在中国大陆的整个中国的价值当中，重新找到自己的优势。然后和中国大陆的优势结合起来，两个优势结合起来，那就是它的新的发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