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敬眼中的香港20年：每一次路过 都感受它最美好的一面

内容提示：香港回归曾是整个民族的精神高地，以至于当时回归的谈判完成后，很多音乐人开始创作相关题材，家、国、天下千秋伟业，宏大叙事，音乐人金兆钧曾经开玩笑说，有关香港回归的歌基本上是两类，一类是我们的家长要把孩子领回来，一类是兄弟姐妹要回家。但艾敬的视角却有些特别，《我的1997》只写了一个小女孩对香港的好奇。

凤凰卫视7月2日《名人面对面》，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1997她唱香港。

艾敬：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HongKong。

我每一次的路过，都是感受它最美好的那一面。

解说：《名人面对面》，艾敬眼中的香港20年。

香港回归影像资料：

七月一日零时零分，中国政府正式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

艾敬创作《我的1997》 反映内地人对香港的好奇

解说：公元1997注定是中国人念念不忘的一年，那一年香港回归,而早在五年之前的1992年，有一个叫艾敬的姑娘，就已经唱起了这首《我的1997》，我的1997很快变成了很多人喜欢的1997，因为这对于当时的大陆人来说，是为数不多的能和那个时尚的现代的被无限憧憬的城市香港有关的普通话歌曲，以至于在回归之后的许多年，不少大陆人初到香港的时候，嘴里都爱哼着这首歌。

艾敬：当时我写这个歌的时候，还没有名字，就是随便地在那个歌词跟旋律上写，歌谱上写了1997，最后录完这首歌的时候，我跟我的制作人说，我说这首歌就叫《我的1997》。

解说：香港回归曾是整个民族的精神高地，以至于当时回归的谈判完成后，很多音乐人开始创作相关题材，家、国、天下千秋伟业，宏大叙事，音乐人金兆钧曾经开玩笑说，有关香港回归的歌基本上是两类，一类是我们的家长要把孩子领回来，一类是兄弟姐妹要回家。但艾敬的视角却有些特别，《我的1997》只写了一个小女孩对香港的好奇，八佰伴的华服油麻地的午夜场，香港还没回归，除了豪情万丈，内地人对香港的好奇被写成了一首好听的曲调。

许戈辉：我自己的体会，因为我刚好也是就是在1997年香港回归之前，1996年加盟凤凰卫视，然后我还记得1997年7月1号的那两天，我们就是往返不同的地方，在做报道，恰好那两天香港是风雨交加，我从家里一出门就看见大树就倒在路上，还有被吹倒的各种各样的什么广告牌啊什么的，就你立刻人就被震在那儿，就说这真的是一个就是好像是一场暴风骤雨的来临。

艾敬：就是。

许戈辉：然后我们在那个会展中心有一个很大的一个报道厅，全世界各地的记者都集中在那个厅里，你就坐在厅的这一头，你回头一望，就好像一条百米的跑道一样，那么长，密密麻麻坐的，一个一个小座位上全是记者。

艾敬：很壮观。

许戈辉：在那儿埋着头敲电脑啊什么的，对，很壮观的画面。

解说：第一眼的香港既是艾敬眼花缭乱的现代都市，也是蜿蜒交错的曲街窄巷，中西合璧的老建筑，诉说着悲怆和苍凉，威灵顿街上错杂林立的老铺新店，隐约着汪嘉伟和杜琪峰写下的都市影像，连走过平平无奇的修顿球场都呢喃着张爱玲和黄谷柳的文字怀想。

艾敬：实际上每一次现在我去香港，都把自己放在那个匆匆的过客的一个角度，对，我不能在那长时间的停留，而我每一次的路过，都是感受它最美好的那一面。

许戈辉：就最美好的那一面都有什么。

艾敬：比如说香港的美食。

许戈辉：你最喜欢吃香港的什么。

艾敬：九记牛腩。

许戈辉：哦，还有鱼蛋粉，还有那个。

许戈辉：那这些都是在那种茶餐厅或者是大排挡什么这样子。

艾敬：“蛋治”你知道吗，他们家叫吃鸡蛋三明治，他们叫“蛋治”。

许戈辉：鸡蛋三明治。

艾敬：叫“蛋”，你不知道叫“蛋治”吗。

许戈辉：我好像不是最爱吃那个东西，你真的口味也太简单了，鸡蛋三明治。

艾敬：哇，特别香，然后把那个鸡蛋做得生不生熟不熟的，真是特好吃，然后那个还有奶茶还有那个。

许戈辉：而且奶茶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先开始特别惊讶，他们说是真的是丝袜挤出来的。

艾敬：没有穿过的丝袜，但是这些确实是觉得，我每次去香港我都想吃一轮。

刚开始我去在1990年代初的时候去茶餐厅我吓死了，我就心想几十个围，香港有几十台在一个那样的餐厅里面，哇，而且是闹闹哄哄，大家嗡嗡嗡嗡，各种声音在那个空中乱撞你知道吗，然后大家那种信息的那种交汇，然后我刚开始去我就傻掉了，就是感觉自己手足无措，不知道，觉得跟这么多人好像吃饭就是挨着也很近，然后推着各种那种那个点心车啊什么你就可以随时，快点，谢谢（粤语）什么的，就过来然后当时就点，而且都冒着热气。

许戈辉：真的是人声鼎沸啊，你这么一说的话，倒让我也回想起来，我还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就我收工以后就特别饿，就去茶餐厅吃饭，那茶餐厅就人满为患等位要，终于等到了一个位的时候，就在那样一张小台子上，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一个人他就让你就坐在一张台上，一个男子就坐在你的对面，然后两个人不说一句话，就在那儿闷头吃。

艾敬：还能吃得很香。

许戈辉：对，然后我就在想，咦，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艾敬：对啊，现在也是。

许戈辉：就两个人那么近距离地坐在一起，一般来讲怎么也是哥们朋友或者是恋人什么的。

艾敬：是啊。

许戈辉：就是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然后各自吃着。

艾敬：分享美食和这个有限的空间。

许戈辉：对。

艾敬：所以香港给我的感觉，就是真的，当你把自己放在过客的这个角色里边的时候，你所有的它给你的都是最美好的。

我觉得我对香港的向往还是香港在电影的鼎盛时期的时候，比如说午夜场啊，这种文化氛围，觉得可能是，还是我比较向往的，就是跟内地非常不同了。

许戈辉：尤其是在那个年代啊，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

艾敬：院线非常地鼎盛时期，然后电影啊特别多，然后我就觉得，啊，还有午夜场呢，半夜去电影院好浪漫啊觉得。

许戈辉：你最喜欢香港哪些片子。

电影《重庆森林》片段：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的距离只有0.01公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一个很小心的人。

借过，借过。

我对她一无所知，六个钟头之后，她喜欢上另外一个男人。

麻烦给我一份厨师沙拉。

解说：和很多内地人一样，在香港回归以前，艾敬对香港的了解是从那里的港产片开始的，以至于后来终于站在香港街头的时候，好像每一个角落都藏着故事，每一条街都上演着剧情。

许戈辉：根本没有去过香港的时候，香港在你脑海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印象，真的就像你歌词里写的那种花花绿绿的那样的吗。

艾敬：其实我那会，因为我没去香港以前在广州工作过一年多的时间。

许戈辉：应该算离香港特别近了。

艾敬：非常近了，而当地都是看香港的电视，很多有那个，两个频道都能看。

许戈辉：那时候你能听粤语吗？

艾敬：我半年就学会粤语了，有一天就忽然就会了，然后呢我觉得我对香港的向往还是香港在电影的鼎盛时期的时候，比如说午夜场啊，这种文化氛围觉得可能是还是我比较向往的，就跟内地非常不同嘛。

许戈辉：尤其是在那个年代。

艾敬：香港的好多电影啊，我是觉得就是让我真的找出一部还找不出来了忘记了，但是整体感让我觉得，它的现实题材拍得就是非常好，就比如说它描绘普通人的生活，还有一些底层人的生活，甚至有一些黑社会的比如说警匪片枪战这些东西可能稍微夸张了一些，但是它流露了一种就是香港基本那些在我看来有价值，对我来说有印象的，还是对于现实题材的描述。

许戈辉：你说的夸张这个词特别触动我，为什么呢？是因为我现在回想，当年看香港的电影，真的觉得好夸张，第一速度很夸张，就速度特别特别快，节奏特别特别快，再有就是那种表现很夸张，它表现喜怒哀乐都很夸张，最开始看的时候觉得有点不适应。

艾敬：有点怪。

许戈辉：然后呢，我们后来到了凤凰以后，到凤凰做节目，我第一个节目叫《相聚凤凰台》，当时也特别不适应，因为我们香港的编导，总觉得我特别不夸张，他就总觉得我四平八稳的，因为我刚从央视过去嘛，他就觉得说，戈辉啊，你能不能夸张一点点啊，说那你怎么就总，总好像特别，那样似的说话，就是这种不适应感，后来我说我做不来的。

艾敬：就是香港的那个表现，他就是一次到位，因为他不需要有太多的铺垫，感觉是这样。

许戈辉：是，所以这可能也是香港人他就是必须得节奏快的一种体现，我要想让你笑，我噗通就得让你笑出来，绝对不能慢慢地铺垫，然后这样，释然开怀不可能的。

艾敬：我没想去成为梅艳芳 没人能超越她

解说：在周星驰的电影里有一句台词，人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有人说这就是香港的腔调，在这里人们迷信着梦想，又嗟叹着它的高高在上。

艾敬：那时候很多香港的歌星像谭咏麟很喜欢，尤其他那首《爱在深秋》，还有梅艳芳，还有叶倩文、陈百强还有当时的还有罗文，所以那时候我觉得香港歌手的形象，他们的舞台表演真的是非常棒，刚才我提到了梅艳芳或者谭咏麟这些，当时我也觉得他们的服装他们的造型，会觉得都非常地炫，非常地迷人吧。

许戈辉：你说到谭咏麟，我想起他那个《爱在深秋》，是我们那个时候，每次校园歌曲大赛，舞台上一定会有男生在唱，然后女生就迷得不得了的那种。后来梅艳芳上过我的节目，她上我节目的那一年冬天，她就过世了她是春天。

艾敬：是吗。

许戈辉：对，春天的时候，她气色很好，然后呢也挺健谈的，所以到冬天我就看她就开告别演唱会了，当时特别特别地愕然，我就想一个生命怎么就一瞬间就这么凋零了。

艾敬：我其实在我的歌词里面有过一句话，就是说我也不想成为。

许戈辉：你没想去成为梅艳芳，那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想法。

艾敬：因为看到她走的那个从艺的道路，我会觉得我就是也是可望不可及，或者是说她并不是我一个想要模仿或者想要追随的一种歌手的一个道路，绝对不是。

许戈辉：她是什么样的，你又是什么样。

艾敬：她是一个属于舞台的，还是偏向于艺人的，艺人，就是她从小在舞台上去历练，然后呢一个明星歌手艺人的那种状态，她所有的东西都在为人服务，就是她的造诣她的追求这是我个人感受，她的演唱和表演的造诣，都是为这个舞台。而我是觉得我做的音乐，应该就是跟我的生活有关，就是我一个生命旅程当中的一种探索。

许戈辉：你想说就是你不想去取悦任何人，不想就是不需要任何人的首肯承认，你只想做自我的表达。

艾敬：因为我们处在的地域的文化的不同，所走的演艺道路不可能是一样的，其实我看她的表演，我是也觉得鞠躬致敬的，会觉得非常了不起，到现在为止，我想没有人能超越她。

解说：艾敬不是香港人也不是梅艳芳，她的歌是唱给1997的，那陌生又神秘的香港，尽管没有在香港停留太长时间，不过她和香港注定结下不解之缘，1997年她抱着吉他唱着期盼香港回归的歌，20年后，她送给香港回归20周年的献礼是一本画册。

艾敬：他们都说你一定要，重新演艺，因为你当初的那首歌里边，就是说你唱到了自由行。

许戈辉：哦，天呢。

艾敬：对呀，就说现在都自由行了，他说那个时候。

许戈辉：那个时候没有自由行这个概念的呀。

艾敬：他们没有人敢想。

许戈辉：为什么那个时候会想到自由行这事。

艾敬：我就是想像力没有界限，我想就是没有界限，没有一个条条框框。

让我去那花花世界吧，给我盖上大红章，1997已经到了，我们可以去HONGKONG。

解说：1997她唱香港。

艾敬：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HongKong。

我每一次的路过，都是感受它最美好的那一面。

解说：《名人面对面》艾敬眼中的香港二十年。

许戈辉：20年前，就1997年7月1号，真正香港回归的那一天，你和你的家人看着那个维多利亚港那幅情景，和你最初唱《我的1997》那个歌里边写的那些，你觉得契合吗？

艾敬：我要说是跳到十年以后一个故事，就是在2007年的时候，当时我已经定居在纽约的时候，然后我接到了香港旅发局的一个邀请，邀请我改编自己的《我的1997》这首歌，他们都说你一定要来重新演艺，因为你当初的那首歌里边就是说你唱到了自由行。

许戈辉：哦，天呢。

艾敬：对呀，他说现在都自由行了，他说那个时候。

许戈辉：那个时候没有自由行，这个概念的呀。

艾敬：他没有人敢想，所以他说你已经唱了一个自由行的概念，把我这高帽子一戴，我当时就特别骄傲感，我说哦，行，我试一试。

许戈辉：那你回想起来，为什么那个时候会想到自由行这个事。

艾敬：不就是想像力没有界限，我想就是没有界限，没有一个条条框框。

让去那花花世界吧，给我盖上大红章，1997已经到了，我们可以去HONGKONG，1997已经到了，我们可以去香港。

艾敬：我有时像个皇帝 有时又像个乞丐

解说：1997年，那个曾经为香港惊艳的女孩儿离开了中国踏上了纽约的土地，歌声源自天赋，而艾敬想尝试其他艺术形式的梦就不再只是天赋能给予的了，现在回想起来，她仍旧难以平静。

许戈辉：我对你那个就是关于你的这个新书里边的一篇文章叫做《爱的制造者》，我对里面有一些话，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我觉得这个能代表一个艺术家的创作态度，和她的一个精神内核，你说你在艺术创作的时候，既可以是既要小心翼翼的，经常是小心翼翼的，但是又可以是特别地放纵肆意的，你说你有的时候像一个皇帝，有的时候又是一个乞丐。

艾敬：对。

许戈辉：我无法用比这个更好的语言来形容它和解释它了，但是我特别能体会。

艾敬：是这样，这个就是在音乐创作过程当中，以前也是这样，比如说你写完一首歌或者出一张专辑，然后热热闹闹地发行，宣传一通一个流程，之后你要回归到一个静的状态，就是回到零的状态，从零的状态开始又去苏醒了又去感知，触角又开始张开了，然后去感受很多的不同的事物，然后又开始写歌又开始储备，这样两年以后又出一张专辑，这是一个创作人那个时候一个创作人的状态，而我在现在在画室里，其实每天要面对高和低，就是说你完成一个局部也好，你会觉得很好，或者你完成某件作品，然后更多更多的时候，你还是就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乞丐，穿的也像个乞丐，我所有的衣服都是脏脏的，然后每周都洗不停地换，因为颜色已经洗不掉了，然后你看上去自己就是一个还不是像别人那样乞求，而是向自己内心去乞求，不断地去呼唤自己的一种能量，去完成一个作品，完成了一个作品或者是完成了一个展览，你就是一个皇帝，你是最富有的人，你是一个就是那个时候，常常你就一个酒会啊什么的，所以那个时候其实我已经往下走，每一次我的开幕无论是国博的或者米兰昂布罗休美术馆的开幕，我都是出现一下然后就躲开了，因为我感觉我很感谢大家为我而来，而我感觉那些作品就是已经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它属于公众的，属于你们去感受去喜欢，或者它能给你带来一些什么情绪上的一些启发或者感受，而我就是想的是下一步应该干什么，因为我已经是乞丐了。

解说：从遥望香港，为之惊艳兴奋自豪，到走出国门去看更广阔的天地，接受更有个趣的挑战，艾敬的20年，也是更多国人真正登上世界舞台的20年，香港曾经是到今天也还是，很多人梦想起航的地方，而至今日无论我们走多远登多高，都请记得，我们很多的努力收获都曾愿起于第一眼，对那座城市美丽的向往，祝福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