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的爱情：我以为爱神真的降临了 然而都免不了分离

   核心提示：如果说是年轻人的浪漫和激情，让知青们熬过劳累、饥饿、想家等煎熬，在广阔天地扎了根，那么这种烂漫和激情，究竟能维持多久？支撑他们多久？

    凤凰卫视5月19日《凤凰大视野》，以下为文字实录：

    陈晓楠：在农场经受了劳累、饥饿、想家等等煎熬，这些知青终于在广阔天地里扎下了根，如果说当时是年轻人从来都不缺的那种浪漫和激情，让他们满怀着理想，奔向那个遥远的地方，那么像这样的浪漫和激情，究竟还能维系多久，有一位知青曾经在给友人的信里这样写，他说痛苦、消沉，人们都失去了相信未来的勇气，没有人知道到底有谁能够帮助我们打破这一片沉寂。

    解说：1971年9月，中国人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共中央唯一的副主席林彪，乘飞机逃往苏联，坠毁在蒙古的温都尔汗，林彪事件的发生，让许多知青对文化大革命的做法产生了怀疑，当年那些义无反顾奔向北大荒的知青们，那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精神世界，终于等来了回归的契机。

    马元湘（北京知青）：有一次晚上，我看着我们几个男同学在一块喝酒，我们就上那也是去聊天，后来晚上就是熄灯了，熄灯大家就还不愿意散，过去熄灯就散了，就不愿意散，说那就点上蜡吧，就在，有在炕上坐的，有在桌子旁边的，完了那几个男生就说喝吧，就真是，我们那喝都是叫什么北大荒高粱酒，喝白酒喝完以后真是很无声，就是没人说话，完了男生们，你就看着男生的眼泪，就是一点一点就流下来了，你看着很心酸，他还不如大放悲声，或者说点什么，谁都不说。

    赵慕峰（北京知青）：积极的支点在于什么呢，在于他对他所信仰的东西不怀疑，所以他可以去为它吃苦，可以去为它牺牲，可以为它压抑自己的欲望都可以，但是当你对于你支撑你的这个精神支柱这个基点，你已经产生怀疑了之后，那么你不有点要崩溃吗，比如什么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林彪这种人那是你的样板，是你仰着头看，你按着他的步子，按着他的指示，一步一步往前走的人，他都可以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东西，什么是真的。

    马元湘：上山下乡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文化大革命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就想的当时就要比较多了。

    李晓奇（北京知青）：不是说看透了，就是会觉得越来越迷茫，就是到这个地方到底能干什么。

    解说：林彪事件后，中共中央开始给老干部落实政策，一批文革挨过整的领导干部，重新被安排工作，许多人复出后，首先考虑的一件事，便是尽快改变在向下子女的命运。

    聂幼犁（上海知青）：凡是老干部一解放，就后面就下来了，马上就知道了，而且就只要我爸一解放，那北京知青最神，我爸一解放就行了，哥们喝酒吧，溜肉段、烧茄子，喝，喝了以后肯定走了。

    吴永成（北京知青）：有人走了，如果大家都不走铁板一块，都在这干，我觉得也是一个，大家都一样，就没有比较，也就干下去了，但是有人先撤了，可能这时候动摇军心了。

    解说：看着一起高唱着革命歌曲，满怀激情来到边疆的同学战友一个个离去，兵团知青往日的激情，往日的理想已变的支离破碎，1971年后，随着林彪在中国政治舞台上的消失，大部分干部子女得以返城，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这种趋势有增无减，到1978年后，云南生产建设兵团的干部子女，已经从一万人下降到不足百人，能走的人远走高飞，留下的人还能把守多久。

    但身在云南的成都知青许世辅即使留下，却也把守不住就要属于自己的那段爱情。

    许世辅（成都知青）：大家闺秀的那个味道，一手好字，然后又会拉点琴，我就很喜欢她，喜欢她要想办法接近她，本来也是三个男生一个女生，那怎么办呢，就没有办法，她好学习，然后晚上就装着去敲人家的门，就喊，陈小兰，啥事，我有一个字认不得，你帮我来看一下嘛，人家就说，这个字读什么，这个字读什么，我要是认不得字，我还是要找你，她说好嘛，其实自己认得，硬是要去找人家，走到女生那里，她为了表示我们不在耍朋友，把门打开，还拿个锄头，拿个刀把门抵着，就是表示我们正大光明，我们没有什么什么，我到她那里去，她也很喜欢我，就聊一些什么，那天晚上打饭的时候，她就打了饭，看着我也打饭，我朝这边走她也朝这边走，我朝那边，她也朝那边，她挡我，我也不晓得，她说你站住，悄悄的说一句你站住，我一站，递给我个东西，我一看一张纸条条，晚上猪圈见，我揣到我心里头，丁丁咚咚丁丁咚咚的跳，好高兴，赶忙就跳到河里面洗了个澡，到处找衣服，也没有，反正就稍微把劳动的那身汗（衣服）换下，在那等。天一黑我看到她一个人就朝那边，猪圈那边走去了，我看下没有人，见她一拐弯，我就跟着跟着就跑过去了，我就以为爱神降临了。结果她就跟我说她要走了，那种失望和落寞的感觉，人家要回成都，自己心仪的姑娘要走了，我忍不住一阵的胃痛，我就痛得蜷起了，痛得蹲下去了，她说你怎么了，额头上这个细密的汗珠，痛得出来了，从来没有那种，感觉心交力瘁的那个感觉。

    张清聪（成都知青）：那个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就是眼睛看着别人，失神的看着远去的车，手僵在空中，僵硬在空中，别人走了，你得留下来，然后你从那个车站，你还得老老实实回到连队去，那个时候觉得人生真像宴席散了，各自了，各自去逃命吧，各自去找活路吧。

    刘贤（成都知青）：第一批我们走，我们连队走了几个，有我们非常亲近的同学，就是朝夕相处的同学，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比我表现好，最多大家都很努力，但是因为家庭出身好，这是先天的，我就觉得不公平，他们的走让我简直痛苦万状。

    张清聪：营部在公路边上，然后劳动休息的时候，你就远远大家都看到，来了来了，什么来了，看到汽车客车知道今天有人要走，可以看到远远的那个汽车，就像我看到一幅画，我以前看到苏联的一个画，看到那个惊鸿飞起，那个野雁飞起，远处有一个红色的长途客车，我就这个感受，它也是个芦苇，芦苇远处就是一辆车，我们也是芦苇也是远处，一辆车开过去，那个印象太深了，那种忧郁感，那种明天前途渺茫那种感受，马上就浮现在眼前了。

    解说：张元西曾在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做过三年的兵团知青，现在他是成都市劳改系统的一名高级警官，1974年是张元西在孟定的第三个年头，看着当年和自己一起来到这里的同学战友，一个个离去，没有家庭背景，平时表示也并不突出的他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

    张元西（成都知青）：说实在的，干体力活我的确不行，显得有点娇气，比如说这个腰酸背痛，马上就表现出来，经常就是批评我，那个连长，说你小病大养。

    解说：1973年和张元西一起长大，一起在兵团当知青的一位好朋友，因为劳动好而改变了命运。

    张元西：喜事一个接一个，这边把党入了，这边马上又准备提他副连长，“啪”一声，这边一下工农兵上大学，一下又推荐他去上大学，当时还参加了文化考试了，当时他考了试回来，我问他怎么样考的，数学考了5分，数学考了5分，他就把那个题一道题不能做，他就把那个试卷，他说至少我态度端正，我把试卷给它抄一遍。

    陈晓楠：但是他还是考上了。

    张元西：最后还是考上了，当然他那个考上他后来是，应该说是感谢什么呢，那个白卷大王张铁生，他这一走的话，实际上对我后来讲，我人一下好像一夜之间，人都变得成熟了，我哭了，他车子已经动了我哭了。

    解说：好朋友临上车之前，给了张元西几句忠告。

    张元西：别灰心，鼓鼓气，你首先要让那个连长改变对你的印象。

    解说：半年之后，营部组织了一次学习英雄劳模事迹的大会，这位劳模是农场的老职工，他用一头耕牛一天耕了二亩四分地，一夜之间变成了英雄。

    张元西：一天耕，耕了二亩四分地，我说我不要牛，我凭我自己挖二亩四分地，那我不是比他还厉害吗，当时一下就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但是你冷静一想的话也不行，怎么呢，因为这个二亩四分地挺大的，一千多两千个平方米，我们当时的生产任务是什么呢，一天的生产任务是两分地，生地两分，熟地四分，如果是按这个标准的话，那就是要把十天的这个劳动量，浓缩到一天来完成，你想这个根本不可能，但是后来又冷静一想，他说的一天他没说具体时间，就说一天，我一天是24个小时，我把这个24小时全部用满，当时我就想还是有可能的。

    我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遇，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创造这个奇迹，要超过这个劳动模范，目的是什么呢，让这个连长改变对我的印象，越想越激动，我也感觉是这个，是在我现在的这个人生中，运筹帷幄了最大的一椿计划，到今天为止也是这样。

    解说：张元西只把他的计划告诉了一位好朋友，朋友表示支持他，两个人秘密筹划了好几天。 

    陈晓楠：为什么不敢让别人知道呢？

    张元西：做不了，很狼狈，再一个就是做了了，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当时心里还是挺怕的，就这样，我们利用星期天的时间上山去挖，完成了这个事再说，完不成就算白劳动了。

    解说：实施计划的前几天，张元西出工不出力，在体力上做好准备，然后他又用攒下来的工资，买了四罐猪肉罐头，挑了四五把好用的锄头，准备周六晚上11点上山。

    张元西：结果那天晚上，那真是也是人生这一生，很难遇到的，要实施一个，一个庞大的一个人生计划，到了七八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坐不住了，按耐不住了，就是很烦燥，但是还不能这种表露出来，表露出来人家就看出你的破绽了，你干嘛。

    解说：张元西终于按耐不住，晚上9点多就和好朋友一起提前上了山。

    张元西：甩开膀子干了，他就在前面给我砍，砍那个壩，他就是清理那个灌木林，我在后面挖，非常激动，感觉那当时身上有一种使不完的劲，就光听到那个，那边是“唰唰唰”，砍那个灌木林的声音，这边就是我那个锄头，一锄一锄的那种，那种节奏韵律非常强的。

    一下一干，基本上就快天明了。

    陈晓楠：一直那么兴奋，不累？

    张元西：这个时候我出现了一次极限，一下就不行了，再回头一看，没挖多大一块地，我把那个锄头一扔，最后我跟他讲，我说算了吧，我说别挖了，咱们认输。

    陈晓楠：白挖了那就。

    张元西：白挖就白挖了，算了，我看来够呛。

    解说：从晚上10点干到第二天清晨五六点钟，张元西体力消耗到了极限，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好朋友跟他发火了。

    张元西：他一下就火了，我忙活半天都是为了你，你倒装熊起来了，他说你至少得把我给你砍出来这块你倒给挖掉。一想也是，我说行吧行吧。

    解说：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张元西拿出准备好的猪肉罐头，开始给身体加油。

    张元西：一人一个红烧猪肉罐头，一半是油，上面一半是油，下面一半是肉，吃，吃了以后一下就有劲了，这个时候挖的话，人就完全是很机械的，就是完全像个机器人一样，不停的不停的挖。

    解说：干到晚上11点，张元西筋疲力尽，两个人大概丈量了一下土地之后，便下了山，第二天早上连长接到汇报后，带了一批干部到山上丈量土地，结果张元西挖出来的这片地，有一亩八分二，放了一颗土卫星。

    张元西：土地丈量了没问题，质量没问题，连长的脸上露了一点笑容，我听他说了一句话，他说张元西还行啊。

    解说：之后张元西也是喜事不断，营部表彰了他，不久云南省劳改系统到兵团招干的时候，张元西又被推荐了，收到录用通知书的那天，张元西正在山上锯木头，他至今还记得营部通讯员，向他挥舞通知书的情景。

    张元西：我一下知道有望了，那个锯子一扔，“哗哗哗”那从那个山上，那个几百米，一下就冲下去了，等我上前以后，他就把那个信就给我看录取通知书，这一下也别劳动了，我马上就直接就回到寝室里面，回到寝室里面一看，当时就在想也没有什么可带的走，没什么可带的，这样也不要，那样也不要，就坐在床边发愣，我终于出头了。

    解说：虽然在政策上，政府先后成立了上山下乡领导小组，颁了一系列的文件，支持知青返城，然而城市的接纳能力有限，无论是招工还是读书，或是其他途径，都只能分期分批进行，而下乡多年，让许多知青已经成为农场各个岗位上的骨干，知青们的成批撤离，无疑会对农场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返城对于每位知青来说，依然是迫切而艰难的。

    时任当时知青办公室主任的杨丰，参与了海南知青回城的全过程，在他看来回城不仅仅是知青个体的问题，还更考验着广州这座城市当时的包容能力。

    杨丰（广州原知青办副主任）：回城主要就是广州市经济没有发展了，广州市经济没有发展，你工厂不招工学校不上课了，那怎么回来，当地还要放你才行，当地不放你，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说难是要经过好几关。 

    解说：当时的广州由于接纳能力有限，返城的途径虽然很多，但都只能分期分批进行，在归心似箭的知青看来，城市的招工成为返城最直接最快捷的有效方式，李葆莹也正是在得到招工的消息后，开始孤注一掷的酝酿着自己的返城计划。

    李葆莹（广东知青）：从广州来的一个消息说要来招工了，当时大家很性兴奋，当时我就想招工，很多人就说，父母都托了人带名单来了，怎么怎么了，我当时就感到肯定不会有我份，因为我父母都不是招工那些做工单位的，他们是事业单位的，不可能招到我，我要走的话，只有自己去争取，所以我当时就下了一个很大的，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就是说，叫海口的一些朋友，打了一个假电报给我，就是说我家里面出了什么事，那时候是不容易的，因为我们凡是离开农场，都要通行证，因为当时海南岛是算战备的一个什么地方吧。

    解说：借口家事偷偷来到海口后，她才发展一切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根本不知道招工的单位身在何处。

    李葆莹：海南这个农垦就把这些招工人全部藏起来了，你根本找不到他们的，当时我带了几块钱就往海口跑，跑了以后发现两天就用完了把这个钱，还没有找到这些人，那时候我是在海口流浪了，流浪了一个礼拜，也没有钱也没有吃的，也没有睡的，那时真是像流浪汉的，碰巧有一个我们连队去的一个汕头知青，他在饭堂的，我就跑到那里跟他说，我说能不能给我一点饭吃，他就偷偷的就在饭堂里面，舀了一勺那个白饭给我，出来以后我才发现底下有菜的，当时我的眼泪都留下来，我真是像讨饭一样在那里。

    《凤凰大视野》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陈晓楠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20：00-20：30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9: 00-09: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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