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1969年3月2日清晨的枪声，注定了珍宝岛的不平凡历史，维持9个小时的战斗拉开了中苏两国边境武装冲突的序幕，接着的3月15日爆发了两军反击性的交火，对中方而言是一场真正的血肉与钢铁的搏斗，战斗异常残酷激烈，苏军在边界驻军百万，中苏边界随时可能点燃更大范围的战火。中苏这两个在50年代还互称兄弟的国家，如今反目成仇，这种戏剧性的转变引发了人们对战争背后的原因的讨论，《走读大中华》摄制组回访40年前的战场，与当年战争的亲历者一同寻找那段不曾磨灭的记忆。

杨锦麟：走读大中华，边走边观察。我身后就是大家所熟悉，可能有很多人所淡忘的珍宝岛。这个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小岛，在40年前的3月，曾经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这里发生的一切，它改变了世界战略格局和版图，它改变了中美苏三角战略关系的格局，而这个小岛因此在很多人，甚至在中苏关系史、中俄关系史、中美关系史，甚至世界近现代的国际关系史上，留下了它自己都未曾想到的历史的地位。我们一起走进珍宝岛吧。

珍宝岛战略位置重要

解说：这次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位珍宝岛战役十大战斗英雄之一杜永春，他亲身参与了那两次在珍宝岛的战斗，当时他任边防部队某部政治干事。

杜永春：3月2号的时候呢我们正常巡逻，派出两个巡逻组，第一巡逻组由孙玉国同志带队的，从南岛尖登岛，我们刚进到南岛尖，苏军就从后边尾追我们的第一巡逻组。

解说：第一巡逻组对苏军入侵行为正在进行抗议时，中方的第二巡逻组开始上岛巡逻，一队苏军指挥组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而这支苏军的指挥官就是著名的“瘸腿上尉”伊万-斯特列利尼科夫上尉。

杜永春：而且瘸腿上尉，这次来他是有准备的，每次来呢他都大背枪，这次来是肩枪，就是枪是肩（挎）着的，一拿就可以开枪射击。这时候呢这瘸腿上尉挑衅，他向我们吴排长吴永高，推我们吴排长吴永高，这时候吴排长很气愤，回手给他一冲拳，打他一个趔趄，当时这瘸腿上尉很恼火啊，就右手要拔枪，这时候他那个保镖，他那个士兵向我们开枪，我们三班长周登国同志，手疾眼快，同时开枪，把他们这个七人全部打倒。

解说：由于苏军指挥组被消灭，其他苏军见到局势失利，立即撤回自己的阵地。3月2日这次交火，苏军阵亡31人，伤14人，中方阵亡20人。这场中苏边防军的初次交火，开启了两方更大武装冲突的序幕。

杨锦麟：它位置重要吗？

杜永春：它的位置应该说是很重要的，就这个岛的位置很重要，因为它就是，这个是乌苏里江上下游的一个主要的一个咽喉要道，水路的咽喉要道，同时呢又是一个陆路的首尾的一个要塞，所以这个为什么俄罗斯挑选了这个地方来挑衅呢，实际上也就看重它的战略位置。

解说：珍宝岛如此重要的战略位置，承载了中苏两党从友好到分裂最浓重的一笔。60年代之前，中苏两国一直保持稳定和谐的兄弟关系，但是进入60年代，赫鲁晓夫领导的前苏联共产党与中国共产党，在国家利益和意识形态上产生了分歧，1960年7月前苏联下令将援华的所有前苏联专家和技术人员从中国撤走，这对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的中国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在国际社会主义阵营中也陷入了孤立的状态。

李丹慧（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冷战史研究中心）：所以中国的对内对外政策呢，在1962年的时候呢，就有了一个左转，就开始全部都向左转，那么向左转的同时呢，对苏方针呢也是，就是从原来的以让步为主，转向了以这个进攻为主，甚至说不怕和（前）苏联撕破面皮。

杜永春：过去呢和（前）苏联关系好的时候，我们的战士、官兵都说，背靠老大哥，苏联老大哥嘛，过去援助我们，关系（好），因为它性质变了，中苏不友好了，冷不丁转过来，所以它有一个弯。

中苏边界争端 毛泽东拍板武力打击

解说：中苏两党的严重分歧直接体现在了多年没有解决的领土问题上面，1964年，两国之间开始就领土问题谈判，其中波折不断，一直没有达成共识。

李丹慧：中苏边界，这时候就是中国在解决边界问题的时候呢，把太多的就是政治斗争、意识形态色彩的东西引入了国家谈判中间去了，第一次，1964年第一次边界谈判，其实就是一个非常突出的一个例子，就是在这个边界谈判上呢，一开始就是进行那种意识形态上的斗争，如果1964年的时候解决了，那就没有后边的珍宝岛冲突了。

解说：1966至1968年期间，双方边防驻军也因领土之争纠纷不断，两方官兵由起初的口角战，逐渐升级到棍棒式打击。

杨锦麟：那时候你们是把他们叫做新沙皇？

杜永春：哎，为啥说是新沙皇呢？他现在和老沙皇的行径一样啊，你说咱们的渔民在这儿打渔，他不让打，把渔网给你破坏了，把渔船给撞了，把你渔民给你撞江里去，你看我们边防部队巡逻，他给你制造，制造纠纷，不让你巡逻，而且打我们边防战士，有一次是1968年，把我们边防战士，十几个巡逻战士打成两个重脑震荡。

解说：据中国官方统计，从1960年至1969年，由苏方挑起的各种边境事件达五千多起，1968年1月5日，苏军出动装甲车在七里沁岛冲撞中国边民，撞死、压死中国边民4人。这是中苏边境纠纷中最严重的一次流血事件。而后中苏边境纠纷愈演愈烈。

张春林（原黑龙江友谊县人民武装部政委）：在珍宝岛没打之前，新疆那边（苏方）把我们渔民一批一批地，将近有六七万人，一批一批给赶走，煽动过去了，把那个牛羊给赶过去，边防部队制止，他们来的人多，对吧，所以说那时新疆的比珍宝岛的斗争还激烈，所以珍宝岛那里只是中苏边境上的一个点，一个火花。

解说：中苏两国关系的剧变，令世界人民讶异，两国之间非正常的外交，非现代意义的国家关系，让很多专家认为是导致剧变的根本原因。

沈志华（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冷战史研究中心主任）：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其实就是这么一种状态。你看50年，中苏边界的这个模糊不清、疑问颇多，这个有很多纠纷，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但是共产党夺取政权以后，就没了这个问题，突然就消失了。不管是在东北也好，是在这个新疆也好，就是东段或者西段，从来没有这些问题。

到了新疆，你去问人家，说这个中苏边界在哪？老百姓都不清楚，说那就那道山，那道山就是中苏边界，这个东北也是那样，有争议的地区早就有，因为都是兄弟嘛，所以这个问题就没有着力去解决它。那么当你关系不好的时候，这马上就是问题。

解说：产生问题，两党自然要想办法解决，中共也提出了解决提案，但是1968年前苏联强行派兵进入捷克，制造“布拉格事件”的发生，让中国领导人意识到，前苏联已经依靠武力来解决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意识分歧问题了。

李丹慧：最后呢等于是，最后还是毛泽东拍板嘛，最后我们选择的是武力打击。

解说：1969年3月15日，这座不起眼的小岛上，中苏两军将迎来更猛烈的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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